纪录片里羚羊被猎豹锁喉的惨烈画面与无声的旁白,成了客厅里唯一流动的背景音,更衬得两人之间的死寂令人窒息。
伍恋恋缓缓转过身,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火山喷发前压抑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她重新面向阳台玻璃门,原本锐利而戏谑的眼神此刻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能将人吞噬。
她死死地盯着危聿,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得几乎变形:
“你……再说一遍。”
危聿隔着玻璃,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翻涌的剧烈情绪——那是一种被尘封多年、骤然被揭开伤疤的剧痛,以及随之燃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
他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过去:
“我说,我知道那个因公殉职的警察,你的前搭档,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是意外,是谋杀!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咔嚓”一声轻响,是伍恋恋握在手中的那只老式功能手机外壳,被她无意识收紧的手指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变得粗重,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证据。”
危聿迎着她仿佛能杀人的目光,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给你。这东西是我的保命符,也是请你出手的筹码。”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先答应帮我,事成之后,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包括我能弄到的所有证据,原封不动地交给你。”
伍恋恋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在玻璃门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在威胁我?”
“不,是交易!”危聿毫不退缩地反驳,眼神坦诚却坚定,“我一个人力量不够,救不了我哥。我调查过你,伍恋恋,我知道你的能力,更知道……那个人的死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心结。而帮我,就是给你自己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
伍恋恋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瞳孔,看穿他话语的真伪。
愤怒、怀疑、巨大的悲痛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她心中疯狂交战。
那个人的死,是她多年来无法触碰的禁区,是她所有午夜梦回的噩梦源头。
如今,这个禁区被人以最粗暴的方式撕开,还附带着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诱饵。
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六十秒里,客厅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和纪录片里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残酷声响。
最终,她眼中的疯狂恨意渐渐被一种更冰冷、更决绝的东西所取代。
她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玻璃门的距离,但目光依旧锁死危聿。
“怎么帮?”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愤怒更令人胆寒。
危聿见她态度松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语气依旧谨慎:“具体计划需要详谈,你先让我进去。”
伍恋恋冷笑一声,“怎么来的,怎么滚。半小时后,老街‘昌记’茶餐厅后巷,只准你一个人。”
危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如此警惕,但随即点头:“好,半小时后见。”
伍恋恋不再看他,转身走到餐桌旁,拿起那盒已经微凉的外卖,看都没看,直接整个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她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检查公寓内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监控或监听设备,同时收拾起几样关键的随身物品。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的情绪失控从未发生过,只剩下一个进入狩猎状态的、冷酷的专业人士。
危聿在阳台上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神复杂。
他知道,自己唤醒了一头沉睡的猛兽,而这头猛兽的獠牙,最终会指向何方,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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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恋恋拉上客厅的窗帘,她站在客厅中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那张记忆里带笑的脸庞和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冰封的杀意和坚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