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疯狂倒灌,瞬间淹没至腰际,刺骨的寒意与巨大的压力席卷而来!身后那月轮石门方向传来的刮擦声越来越近,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仿佛有什么沉眠的守卫被彻底激怒,正挣脱束缚!
而前方,黑船追踪舰带来的干扰让整个遗迹能量场极不稳定,通道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快!”燕洵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他强忍着肩伤,挥舞断枪(长枪已在之前战斗中损毁)砸开前方掉落的碎石,硬生生开辟道路。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恩怨,他必须是那个最锋利的矛头。
宇文玥紧紧拉着元淳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另一手持剑格挡落石,内力毫无保留地外放,形成一层薄薄的护障,尽可能为她和身后的雾隐才藏、雷豹、青山信介减轻压力。元淳任由他拉着,异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四周,周身冰焰之力微微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险。
这条侧翼通道比想象中更长,更加曲折幽深,仿佛没有尽头。海水越涨越高,速度越来越快,身后那令人不安的声响和黑船带来的压迫感也如影随形。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淹死或者被追上!”雷豹喘着粗气吼道,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元淳忽然猛地停下脚步,甩开了宇文玥的手。
“这边!”她声音急促,指向侧壁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她的右眼(冰蓝之色)闪烁着微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后面是空的!有很强的能量流动!”
生死关头,无人质疑她的直觉!
燕洵毫不犹豫,凝聚最后内力,猛地一拳轰向她所指的岩壁!
轰!
岩壁并未如预想般碎裂,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竟显现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微弱月白色光晕的能量门扉!门后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力!
“走!”燕洵低喝,率先侧身挤入光门!
宇文玥毫不犹豫,护着元淳紧随其后。雾隐才藏拉着青山信介,雷豹断后,几人在海水彻底淹没通道前的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全部冲入了光门之中!
仿佛穿过一层冰冷的水膜,众人踉跄着跌入一个新的空间。身后的光门在他们进入后瞬间消失,重新化为坚实的岩壁,将汹涌的海水和可怕的追兵彻底隔绝在外。
暂时安全了!
几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尚未蔓延开,便被眼前新的景象所吸引。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海底水晶洞窟之中。洞壁镶嵌着无数巨大的、自发光的天然水晶,散发出比月神殿更加纯粹、更加浓郁的月辉能量,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柔和静谧。洞窟中央,有一潭更加深邃、能量几乎化为液态的乳白色池水,氤氲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洞窟的四壁和顶端,那些巨大的水晶内部,竟然冰封着一个个身形修长、额生月痕的月神裔!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或祈祷,或战斗,或凝望,面容安详却带着永恒的悲壮,仿佛在最后一刻将自己连同这片圣地一起封印,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
“这里是……月神裔的最终沉眠之地?”雾隐才藏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浓郁纯净的月辉能量包裹着众人,迅速滋养着他们疲惫的身躯和耗损的力量。宇文玥感到内力恢复速度大增,燕洵肩头的伤口也不再剧痛,开始发痒愈合。雷豹和青山信介更是觉得通体舒泰。
而元淳的感受最为明显。她一踏入此地,体内的冰蓝之力就仿佛游子归家般欢欣雀跃,主动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变得愈发凝实精纯。而那一直试图反噬的幽暗“虚无”之力,则被彻底压制下去,变得温顺无比,甚至开始被冰蓝之力丝丝缕缕地同化、转化!
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中央那潭乳白色的池水,伸手触碰。
嗡——!
整个洞窟的水晶齐齐发出共鸣般的轻吟!池水仿佛活了过来,温柔地环绕着她,将她缓缓托起。无数精纯的月辉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爆发出璀璨的冰蓝色光芒,额间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个与月神裔相似、却又更加复杂的月痕虚影!那柄“镇魇”短剑自动飞出,悬浮在她身前,剑身上的幽暗纹路在月辉的照耀下逐渐褪去阴霾,显露出底下更加古老、更加中正的银色符文!
她正在此地力量的帮助下,真正地、彻底地融合与转化体内的力量!
宇文玥惊喜地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燕洵靠坐在一块水晶下,默默运功疗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被月辉包裹、宛如神女般的元淳,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撼,有忌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还有那深藏心底、不肯承认的悸动。她变得越发强大,也越发遥远。
然而,这片宁静的圣地并未能让他们久留。
突然,洞窟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内部。
那些冰封着月神裔遗体的巨大水晶,开始逐一闪烁起来!一道道残留的、饱含执念与信息的精神印记,化为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强行涌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是月神裔文明最后时刻的悲壮记忆:
黑日降临,万物凋零……族人前赴后继,以生命献祭,引导月辉构筑封印……巨大的牺牲……以及……一个被深深掩藏的警告!
【……封印非永恒……黑日之核……乃活体……需以‘同源之心’滋养……否则……终将复苏……】
【……‘钥石’……并非唯一……‘镜像’亦存……小心……‘伪月’……】
【……传承……不可绝……寻……‘星火’……】
破碎的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众人的意识,带来巨大的信息量和精神负荷。
与此同时,洞窟顶端,那些光芒最盛的水晶开始变得黯淡,能量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消散。显然,他们的闯入和元淳的吸收,加速了这最后圣地能量的消耗。
此地,即将湮灭。
元淳周身的月辉渐渐收敛,她缓缓落回地面,双眸睁开,冰蓝之色更加纯粹深邃,气息变得内敛而强大,仿佛脱胎换骨。她看了一眼周围逐渐黯淡的水晶和其中安眠的先烈,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敬意。
“我们必须离开了。”她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这里的能量即将耗尽,通道也会随之关闭。”
“去哪?”宇文玥立刻问道。如今的元淳,似乎对方向和能量流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
元淳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冰蓝色的光晕,她闭目感应片刻,指向洞窟一侧:“那边……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似乎是……一条废弃的远古传送通道。另一端……能量气息迥异,或许能远离黑船的追踪范围。”
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众人立刻走向她所指的方向。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岩壁后,发现了一个刻满复杂空间符文的古老石台,石台中心有一个凹槽,似乎需要能量激活。
“需要能量启动,而且似乎对能量属性有要求。”雾隐才藏检查后皱眉。
元淳走上前,将手按在凹槽上,精纯的冰月之力缓缓注入。
嗡……
石台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空间波动光芒。
“快站上去!”元淳催促。
几人迅速踏上石台。
光芒越来越盛,空间开始扭曲。
就在传送即将发动的最后一刻,燕洵猛地看向元淳,忽然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在那海底祭坛,你跳下去之前……可知我会救你?”他问的是最初函馆海边,她跳崖逼他现身之事。
元淳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答非所问,却似回答了所有:“我只会做我认为该做之事,从不管他人会如何。”
话音落下,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失重感传来,时空变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永恒。
众人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刺目的阳光和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之中!头顶是毒辣的太阳,远处是起伏的沙丘,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远古传送阵,竟将他们送到了万里之外的异域大漠!
暂时摆脱了黑船的追捕,却陷入了新的生存困境。
而更让宇文玥和燕洵心中凛然的是,元淳最后那句话。
她只会做自己认为该做之事,从不管他人会如何。
这意味着,过去的元淳或许真的已彻底死去。活下来的,是一个更加清醒、更加决绝、也更加难以预测的……新生者。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黄沙漫天,热浪扭曲着视线,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