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入了秋,早晚的风带上了凉意,小院里的几棵老树开始窸窸窣窣地掉叶子。新的学期开始,孩子们各自踏上了愈发清晰的不同路径。
庄图南的高中生活,完全进入了另一种节奏。课业难度陡增,竞争从明面上的分数排名,更多地转向了思维深度和自学能力的较量。他依旧用功,但不再是过去那种焚膏继晷般的苦熬,而是变得更有策略。他常常抱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和庄超英从学校带回来的《物理学报》、《数学通讯》期刊,一坐就是半天,眉头微蹙,手指间夹着笔飞快地转动,沉浸在与那些公式定理的无声较量中。他偶尔会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嬉闹的弟妹们,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羡慕,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沉静的专注。他的世界,正在迅速地朝着更广阔也更专深的知识领域扩展,与小院的日常琐碎,渐渐隔开了一层透明的壁垒。
林栋哲的“技能赛道”则充满了油污、金属撞击声和成功的欢叫。他几乎承包了张爷爷所有的“工程”,从修理收音机、座钟,到给邻居家修好了吱呀乱响的缝纫机,甚至琢磨着要把张爷爷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大卸八块再重新组装。他的房间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电器和零件,宋莹唠叨了几次,但看他那股痴迷劲儿,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由他去了。
“栋哲,来,试试这个。”张爷爷拿出一把旧的铜杆秤,秤砣不见了,“能配个合适的秤砣不?要准。” 林栋哲接过那杆磨得发亮的旧秤,仔细看着上面的星花刻度,又掂量了一下秤盘的重量,眼里闪着光:“我试试!找个铁疙瘩慢慢磨,总能磨出个差不多的!” 这种需要极耐心和手感的话,他一做就是一下午,丝毫不觉枯燥。他的成就感,不再来源于试卷上的红勾,而是源于手中零件的严丝合缝和修复后重新运转的机械生命。
女孩们进入了五年级,升学压力如同远处隐约传来的雷声,虽未至头顶,但空气已开始变得有些凝滞。
宋芝芝越发显得游刃有余。她开始看庄图南的高中课本,尤其对物理和化学表现出浓厚兴趣,常常拿着自己琢磨出的问题去“请教”图南,问题之刁钻有时让图南都需思索片刻。庄超英见了,又是欣慰又是感叹:“芝芝这丫头,脑子真是活络,可惜……” 可惜是个女孩。这话他没说出口,但大人们心里都明白,这年代,女孩子能读到高中已不易,将来如何,变数更大。芝芝自己却似乎从未想过这些,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目标直指市一中的高中部,甚至更远。
庄筱婷的文科优势更加突出。她的作文被选送到区里参加比赛,还得了奖。黄玲特意把登了获奖作文的报纸收藏起来。但数学和自然课依旧是她头疼的科目,尤其是需要逻辑推理的应用题,常常让她对着作业本发呆。黄玲和庄超英私下商量过,不再强迫她必须门门优秀,“将来学文也好,女孩子,文笔好,心思细,也是条路。”
吴珊珊果然如她妈妈所期望,开始更加专注于家务和照顾弟弟妹妹。她蒸的馒头越发暄软,钩织的小物件已经能卖出点钱贴补家用。学习上,她保持在中等,既不冒尖也不落后,仿佛早早接受了某种设定:读书并非她人生的主旋律。张阿妹常对别人夸赞:“我们家珊珊,可比我能干多了。”
张敏则依旧处于一种安静的追赶状态。她学习极其刻苦,笔记做得密密麻麻,但成绩始终在中游徘徊。她最快乐的时光,依然是和筱婷、芝芝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听着芝芝谈论那些她完全不懂的物理概念,或者看着筱婷笔下流淌出的优美文字,她的眼神会有些许黯淡,但很快又会被一种单纯的钦佩和满足取代。能留在她们身边,做她们的听众和朋友,似乎已是她最大的安慰。
秋意渐深,一场关于未来的讨论,悄然在小院的家长中展开。
话题是由林武峰挑起的。晚饭后,他看着又在摆弄一个旧阀门儿子的林栋哲,对庄超英和黄玲说:“老庄,黄玲,你们消息灵通。听说隔壁区新办了个职业技术学校,开了机械班,两年制,包分配。你们说,栋哲这样的,去试试怎么样?”
宋莹有些犹豫:“是不是太早了?才小学毕业就去读技校?好歹把初中读完吧?” 林武峰摇摇头:“他不是读书的料,硬按在初中里混三年,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学门实在的手艺。我看那学校挺好,实习机会多。”
庄超英沉吟了一下:“这话倒也在理。现在国家确实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