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逐雨回来的时候,那白茶花树已然被露芜衣带来的那瓶千花蜜酒所救活。
月光落不到这深宫之中,可通明的灯火却十分明亮,在这花影重重之中,显得有些朦胧。
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瀑。
露芜衣今天穿的是水色的襦裙,整个人在夜色里白到发光,从梅逐雨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宛若一朵浅蓝色的睡莲,轻轻巧巧地点在池上。
回过神来看到不知已经在何时回来的梅逐雨,露芜衣笑道:
露芜衣梅司使真是腿长脚快。
露芜衣沅真怎么样了?
梅逐雨御医说没有大碍。
露芜衣点了点头。
梅逐雨看着池子里的那些毒蛾,问道:
梅逐雨这是?
露芜衣你也觉得这场面新鲜?
梅逐雨不置可否。
梅逐雨这些毒蛾,怎会落到水里?
露芜衣抱起双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露芜衣或许,是飞蛾扑水?
梅逐雨飞蛾向来都是扑火,哪有扑水的道理?
知道小郡主是在说笑,梅逐雨笑着走上前,却嗅到了一股甜味。
梅逐雨好甜的味道。
露芜衣闻言,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露芜衣其实,是我方才不小心把这酒洒进去了。
梅逐雨酒?
梅逐雨看向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玉色瓶子。
露芜衣之前去御膳房的时候,路过良酝署,顺手拿的。
露芜衣把玩这手里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瓶,神色和语气里满是遗憾——
露芜衣都怪我粗心,这酒是一口都没喝着。
见小郡主朱唇微嘟,自己跟自己生气,梅逐雨忍不住笑了。
梅逐雨许多毒蛾嗜甜,所以经常会破坏花草树木。眼下,是这水里的甜香味将它们吸引了过来,于是翅膀沾了水,便再也飞不起来,只好溺死在这水中。
梅逐雨想来,那些宫人们所说的白茶异状,就是因为这些毒蛾。端凝这是做了一件好事,就当是那酒为你积福报吧。
他这话既安慰了因为没喝到酒而不高兴的小郡主,又真心实意地夸了她,真真是一举两得。
露芜衣表示自己爱听,所以瞬间高兴了,抬步就凑到了梅逐雨跟前,几乎与他呼吸交缠。
露芜衣小郎君不仅博识多学,说话也是越来越好听了。
她乍然靠近,桃花的香气再次弥散开来,清甜、暖甜、甜蜜,总之就是——非常甜。
梅逐雨忍不住轻轻地嗅了嗅,可又瞬间惊觉这于礼不合,所以连忙后退了一步,与露芜衣拉开一个中规中矩的安全距离。
露芜衣玩味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像是捕捉到了一丝趣味似的,竟是笑出了声。
露芜衣行了。
她将手中的酒瓶强行塞给梅逐雨。
露芜衣既然白茶之事并无异常,那我们也该出宫了。
说完她便提着裙子转身离去,徒留梅逐雨在原地看着那棵白茶花树,回思着沅真公主方才跟自己说过的话——
“他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棵树,可在我心里,他却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不会说话,可我却能感受得到——这些年里,他一直在陪伴着我、守护着我。我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在。哥哥,他和别人都不一样,我想留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