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前的几天，秋阳格外慷慨，把操场的红色跑道晒得暖洋洋的。林砚每天放学后都会绕去操场，趁着人少偷偷练几圈。他把夏野那句“在终点等你”记在心里，连带着藏在书包侧袋里的梧桐叶书签，都像是有了温度。
“林砚？你怎么在这跑步？”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跑道边传来。林砚回头，看到同班的苏晓冉抱着画板站在树荫下，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总爱在课余时间写生。
“随便跑跑。”林砚停下脚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
苏晓冉笑着扬了扬画板：“我在画操场的秋景，刚好看你跑了好几圈呢，速度还挺快。”她顿了顿，忽然凑近小声问，“你是不是偷偷报了项目？我昨天帮体育委员整理报名表，好像看到你的名字在1500米里。”
林砚的耳尖瞬间红了，没想到被发现了。“想试试。”他含糊地应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的方向——夏野这会应该在收拾书包，不知道有没有在等他。
“那你可得加油，”苏晓冉眨了眨眼，“夏野不是当志愿者吗？他肯定会在终点给你加油的。”
提到夏野，林砚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点点头，又迈开脚步跑了起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晓冉在画板上勾勒下这一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记录这个秋天藏不住的秘密。
运动会当天，彩旗在秋风里猎猎作响。夏野穿着志愿者的蓝色马甲，在终点线旁忙得团团转，一会儿给刚跑完的同学递水，一会儿帮老师搬器材，眼睛却总忍不住往检录处的方向瞟。他早上特意在书包里装了林砚爱吃的草莓糖，还有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想着等结束后给他。
“夏野，发什么呆呢？1500米要开始检录了。”同为志愿者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野回过神，刚要应声，目光却猛地定在检录队伍里——林砚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正和其他选手一起做热身运动，阳光照在他挺直的背上，看得夏野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的，手里的水杯差点摔在地上。“你怎么在这？”夏野的声音又急又哑，抓着林砚胳膊的手都在抖，“你报了1500米？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砚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看到他眼底的紧张，心里又甜又涩：“想给你个惊喜。”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夏野的手背，“你不是说在终点等我吗？我想让你第一个接住我。”
夏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肚子的担心忽然说不出口了。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草莓糖塞进林砚手里：“含着，补充体力。跑不动就别硬撑，听见没？”语气里的严厉藏着藏不住的心疼。
林砚握紧糖纸，指尖传来糖块的凉意，他用力点头：“我知道。”
发令枪响的瞬间，林砚跟着人流冲了出去。一开始他还能跟上节奏，可跑到第三圈时，低血糖的后遗症忽然冒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咬着牙想坚持，脑海里全是夏野在终点等他的样子。
就在最后一圈转弯时，他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跑道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周围的惊呼声、加油声混在一起，林砚趴在地上，看着前方不远的终点线，视线渐渐模糊。
“林砚！”夏野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划破喧闹。他疯了一样推开人群冲过来，跪在地上把林砚扶起来，看到他渗着血的膝盖和苍白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笨蛋！说了让你别硬撑！”他的声音在发抖，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林砚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对不起……没跑到终点。”林砚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眶红红的。
夏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脱下自己的马甲裹在林砚身上，半抱着他往医务室走：“说什么傻话，你比终点重要多了。”
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林砚处理伤口，碘伏擦在破皮的地方，疼得林砚倒吸冷气。夏野蹲在旁边，紧紧攥着他没受伤的手，另一只手笨拙地给他擦额角的汗，嘴里碎碎念着：“都怪我，我应该早发现的，你平时连跑八百米都喘……”
“不怪你。”林砚反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是我自己想试试，想让你……为我骄傲。”
夏野猛地抬头，撞进林砚带着水汽的眼睛里，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我一直为你骄傲，不管你跑不跑得到终点。”
这时苏晓冉抱着画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我刚去小卖部买的，听说林砚低血糖。”她把牛奶递给夏野，又指了指画板，“我把你刚才冲过去的样子画下来了，等晾干了送给你们。”
画板上，穿着蓝色马甲的少年正弯腰扶起地上的人，背景是飘扬的彩旗和金色的阳光，画面暖得像要淌出蜜来。
夏野接过牛奶，拧开盖子递到林砚嘴边，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林砚小口喝着牛奶，看着夏野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膝盖的疼好像减轻了许多。窗外的秋风卷着梧桐叶飘过，医务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这个有点遗憾的运动会，好像比赢了比赛还要让人难忘。
放学时，夏野背着林砚的书包，扶着一瘸一拐的林砚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脚下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夏野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委屈，“我宁愿你在树荫下给我递水，也不想看你摔成这样。”
林砚点点头，忽然笑了：“那你下次还当志愿者吗？”
“当。”夏野说得毫不犹豫，“但得站在起点给你加油，这样你跑不动了，我能第一时间去接你。”
林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草莓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就像这个秋天里，少年眼底藏不住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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