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程心里的那点小火花噗一下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委屈和不解。他又哪里惹到这尊大佛了?明明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一整天,这种诡异的低气压持续弥漫。
付程习惯性地把不会的题推过去,江逾优依旧会解答,但过程变得极其简洁,只写关键步骤,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提示或解释。付程试图像以前一样开玩笑,得到的回应是更长久的沉默,或者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冷淡的眼神。
课间,付程忍不住,用笔帽戳了戳江逾优的胳膊:“喂,到底怎么了?我哪儿得罪你了你直说行不行?这么阴着天给谁看呢?”
江逾优的手臂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维持某种平静,声音绷得有点紧:“我说了,没事。你能不能别问了?”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少见的、不易察觉的烦躁。
付程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江逾优紧抿的嘴唇和重新埋下去的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了上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江逾优之间,隔着一层他完全无法穿透的厚厚的玻璃。他看得见他,却永远碰不到真实的他。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这种尴尬又憋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的奥数课。
直到老师投影出一道极其复杂的组合数学题,才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坚冰。
付程的好胜心被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不快,下意识地凑过去,手指点着屏幕:“这个结构……有点像我们之前做过的那道题,但约束条件更恶心……”
江逾优的注意力也被难题吸引,眉头紧锁,进入了纯粹的数学思维领域:“嗯。需要分类讨论。枚举法不行,数量级太大,必须找到递归关系。”
“递归也慢!能不能用生成函数?”
“可以尝试。但需要先证明其解析性。”
他们头挨着头,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争论、提出假设、否定、再尝试。在这一刻,理性思维的光芒暂时驱散了情感的迷雾,那座名为“数学”的桥梁再次稳稳地连接起两人。
题目最终被成功攻克。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然后,寂静重新降临。
刚刚那种心无旁骛的默契消失了,尴尬和距离感迅速回流,填满了彼此之间的空隙。付程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江逾优也重新挺直了背脊,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样子。
放学铃响。
江逾优一如既往地迅速收拾好书包,站起身。
“走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算是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像是要逃离什么。
付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跟上。他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个近乎仓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块榆木,怎么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西伯利亚寒流里?还他妈的升级成冻土了!
而另一边,江逾优坐进车里,疲惫地闭上眼。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繁华却冰冷。他想起刚才解题时付程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他靠近时带来的温暖气息。
但随即,父母的话再次在脑中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多余”的画面和感觉强行从脑海中清除。
他必须回到正轨。他必须完美。
所有扰乱的、不稳定的变量,都必须被隔离。
即使……那个变量的名字,叫付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