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付程起得比平时都早。心里揣着点莫名的期待,像揣了一只扑腾的小鸟,吵得他静不下来。他特意绕到食堂,买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用塑料袋小心地揣在校服口袋里保温。
走到教室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但微微加快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江逾优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正低头看着书,侧脸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天那个在体育场边递水和在楼梯口讨论题目的人不是他。
付程走过去,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把书包砸在桌上,而是动作稍微放轻了一些。他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像是无意间想起来一样,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还烫手的塑料袋,放到了江逾优摊开的书页旁边。
“喏,赔罪。”付程的声音尽量显得随意,但耳根却有点微微发烫,“说了肉包就肉包,哥们儿说话算话。”
江逾优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那袋冒着热气的包子上,停顿了几秒。他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烟火气的“礼物”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立刻去拿,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
空气安静了几秒。
付程心里有点打鼓,生怕这笨拙的示好又被无声地拒绝。
终于,江逾优伸出手,手指修长干净,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塑料袋,像是确认温度,然后才把它拿了过去,放在了自己桌面的左上角——那个他之前放置冰镇饮料的“安全区”。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客气啥,”付程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笑容也自然了许多,“快吃,凉了就腻了。”
江逾优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付程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的眼睛。他沉默地打开塑料袋,动作有些迟疑,仿佛在进行一项陌生的仪式。他拿起一个包子,很小口地咬了一下。
付程盯着他,忍不住问:“怎么样?食堂一绝吧?”
江逾优细嚼慢咽,然后客观地评价:“……油脂含量偏高,膳食纤维不足。”
付程:“……”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果然不能指望这块榆木说出什么“好吃”之类的话!
但下一秒,他看到江逾优又低下头,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地,把那个“油脂含量偏高”的包子吃完了。
这个行为,比任何夸张的赞美都让付程感到高兴。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强行忍住,自己也拿出另一个包子,大口吃起来。
一种轻松的氛围,终于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吵吵闹闹,但那种冰冷的隔阂感已经消融了大半。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讲到一个难点,付程下意识地“啧”了一声表示头疼。
若是前几天,他只会自己憋着。但今天,他几乎没过脑子,就习惯性地把草稿纸往旁边推了推,手指点着卡住的地方,眉头皱起。
江逾优的目光扫过来,几乎没有停顿,便拿起笔,在付程的草稿纸空白处写下一个关键的公式变换。
“用这个。”他言简意赅。
“哦!对哦!”付程恍然大悟,思路瞬间畅通。
笔尖沙沙作响,两人之间的那种基于数学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加顺畅,仿佛经过那几天的冰冷对峙,某种不必要的杂质被过滤掉了,留下的反而是更纯粹的连接。
放学时,两人一起走向校门。
“明天奥数班,”付程一边走一边说,“老地方?”
“嗯。”江逾优点头。
走到分岔路口,付程朝他挥挥手:“走了啊,榆木。”
这一次,江逾优没有无视,也没有皱眉,只是看着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明天见。”
三个字,声音平稳清淡,却像带着温度,轻轻落在付程的心上。
付程看着他走向那辆黑色轿车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肉包赔罪,圆满成功。
看来,和好的第一步,是先喂饱他的胃——哪怕他只会评价营养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