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程靠在教室外的走廊栏杆上,初夏的风带着暖意吹过,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谢冉年温和的笑容,江逾优唇角那抹罕见的柔和弧度,还有他们之间那种自然流淌的、他完全无法介入的默契。
“逾优。”
“就住你家隔壁。”
“以后又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得他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那种酸涩闷胀的情绪压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来个转学生吗?还是江逾优的发小,人家关系好不是正常的吗? 他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但心里那头名叫“嫉妒”的野兽却不安分地低吼。
上课铃响了,付程磨蹭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走回教室。
接下来的几节课,对付程来说成了一种煎熬。
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去关注后面那两个人。谢冉年似乎对落下的课程毫无压力,偶尔有不懂的,会极其自然地倾身,用笔尾轻轻点一下江逾优的后背,低声询问。江逾优则会微微侧头,用同样低的音量简洁解答。
他们的交流高效、安静,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付程隔绝在外。
付程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这么好的听力。
更让他郁闷的是,江逾优对谢冉年的那种耐心和包容,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一点点争取来的。而现在,这个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甚至更多。
课间,谢冉年拿着水杯走过来,笑着对江逾优说:“学校饮水机在哪?带我去一下?刚回来还有点摸不清方向。”
江逾优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嗯。”
付程下意识张嘴,那句“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两人并肩走出教室的背影,一个清冷挺拔,一个温润如玉,看起来……该死的和谐。
他闷闷地趴回桌上,感觉像喝下了一整瓶晃过的汽水,咕嘟咕嘟地冒着酸涩的气泡。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付程正对着一道物理题较劲,思路卡在一个节点上,习惯性地烦躁起来,笔尖无意识地把草稿纸戳得沙沙响。
若是以前,旁边的江逾优要么会直接指出关键,要么会受不了噪音而冷冷地瞥他一眼。
但今天,没等江逾优有所反应,后面的谢冉年听到了动静,温和地探过身来:“是哪道题卡住了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看。”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真诚的善意。
付程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不自在。他几乎能感觉到江逾优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不用!”付程的声音有点生硬,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我自己能搞定。”
谢冉年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么强烈的反应,但很快便恢复笑容,好脾气地说:“好,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说。”
付程没再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心里那团乱麻更乱了。他讨厌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尤其这个人是谢冉年。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还需要别人迁就的小孩。
放学铃终于响了。
付程几乎是立刻开始收拾书包,动作快得近乎仓促。他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逾优,等我一下,我收拾好了一起走。”谢冉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自然的熟稔。
“好。”江逾优应道,收拾东西的速度似乎也比平时慢了一些,像是在刻意等待。
付程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看也没看旁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走了。”
“明天见啊,付程同学。”谢冉年温和地向他道别。
江逾优也抬起头看向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付程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转身就汇入了放学的人流,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决绝和……落荒而逃。
他走得很快,直到冲出教学楼,感受到外面带着夕阳温度的空气,才稍微放缓了脚步。心里那瓶酸涩的汽水仿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嘭”地一声,炸开了。
一种委屈又憋闷的情绪涌上来,堵得他喉咙发紧。
他明明和江逾优的关系才刚刚回暖一点,为什么突然就插进来一个人?一个哪方面都那么好,还和江逾优拥有那么多过去的人?
天空很晴朗,但付程觉得,心里好像下起了一场酸涩的雨,淅淅沥沥,浇得他透心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出口。
正好看到江逾优和谢冉年并肩走了出来。谢冉年侧着头在和江逾优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江逾优安静地听着,夕阳给他们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画面美好得刺眼。
付程猛地转回头,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以往私家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他讨厌这种情绪。
讨厌那个完美无缺的谢冉年。
更讨厌那个因为这点破事就变得别扭又小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