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件

从山顶下来后，林初书包上的猎户座挂件总在走路时晃悠，阳光照在玻璃碎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张潇凑过来瞅了半天：“这玩意儿歪歪扭扭的，初哥你审美下降了啊。”

林初把书包往身后挪了挪，护住挂件：“懂什么，这叫独一无二。”话刚说完，就看见江澈抱着作业本从走廊那头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上，林初的耳朵就先红了。

江澈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练习册：“早上那道物理题，解法再给你讲一遍？”

“好啊。”林初跟上他的脚步，听着江澈温声细语地讲受力分析，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觉得那些原本枯燥的公式都变得顺眼起来。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江澈正在给林初画受力分析图。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线条，林初盯着他的手看，忽然发现他食指第二节有个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看什么？”江澈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

“没、没什么。”林初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就是觉得……你讲题比老师清楚。”

江澈低笑一声，把画好的图推给他：“那以后，天天给你讲。”

深秋的雨来得突然，放学时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林初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江澈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伞：“一起走？”

伞是黑色的，很大，足够两个人并肩站着。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初看着两人交叠在伞下的影子，忽然想起山顶那个吻，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下周……要月考了。”林初没话找话。

“嗯，”江澈侧头看他，“紧张？”

“有点。”林初老实点头，“要是考砸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不会。”江澈说得认真，“你已经很努力了。”

走到巷口时，雨小了些。江澈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水痕。林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到他手里：“给你，谢礼。”

是橘子味的，江澈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看着林初跑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秋天，连雨丝都带着甜。

月考成绩出来，林初的物理居然考了七十八分。他拿着试卷冲进江澈的教室，被他同桌笑着打趣：“江澈，你家小尾巴又来找你了。”

林初的脸“唰”地红了，江澈却接过试卷，认认真真看完，然后抬头，眼里带着笑意：“进步很大，奖励你。”

“什么奖励？”林初眼睛亮晶晶的。

“周末，带你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据说里面有猎户座的特写。”

林初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等待都变得像拆礼物一样让人期待。

周末的电影院人不多，两人选了后排的位置。开场前，江澈从包里摸出两桶爆米花，递给林初一桶：“买的甜的。”

林初接过来，指尖碰到桶壁的温度，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自己不爱吃咸口，江澈连这点都记得。

电影开场，当猎户座的星图在大屏幕上亮起时，林初下意识偏头看江澈。他正看得专注，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侧脸轮廓比星图还要清晰。林初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天文馆，江澈指着穹顶说“腰带三星特别好认”，那时的他大概想不到，后来会和身边这个人一起，把星星的故事续写了这么多页。

散场时，林初还在回味电影里的星空镜头，江澈忽然说：“其实现实里的猎户座，比特效好看。”

“那是自然，”林初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毕竟是你讲过的星座。”

江澈停下脚步，在路灯下看着他：“等放寒假，带你去北方看雪，那边的星空更干净。”

“真的？”林初眼睛亮起来，“会不会很冷？”

“冷的话，”江澈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我把围巾分你一半。”

林初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他转身往家走，脚步却故意放慢，等江澈跟上来。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快到巷口时，林初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侧袋摸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枚书签，硬纸板做的，上面画着简笔画的猎户座，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江澈的”三个字。是林初昨晚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改，最后用剪刀剪下来的。

江澈接过去，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边缘，忽然笑了：“比上次那个挂件工整多了。”

“那是，”林初扬起下巴，“我练过的。”

“我会好好收着。”江澈把书签放进钱包夹层，像藏了个秘密。

后来的冬天，江澈真的带着林初去了北方。雪下得很大，两人裹着厚厚的围巾，站在雪地里看星星。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深蓝的天幕上格外明亮，像江澈第一次指给他看时那样清晰。

林初呼出一团白气，转头看江澈。他的睫毛上沾了雪，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看，”江澈指着星空，声音在寒风里有点发飘，“我说过，比电影里好看。”

林初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围巾蹭到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

他想，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看多少次星星，只要身边是他，就永远觉得新鲜。而那些关于星星的约定，大概会像这猎户座一样，在往后的每一个冬天，每一个春天，都亮在他们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