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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城,韩家暗线中枢.
短短几日,曾经因盟友倒戈而略显滞涩的庞大暗线,已在韩采薇手中重新焕发出惊人的效率.
令行禁止,情报如水流般汇入又精准流出,所有不安分的因素都被韩采薇用或怀柔或铁血的手段迅速抚平或清除.
当最后一份需要她亲自过目的卷宗被合上,韩采薇揉了揉微蹙的眉心,贴身侍女苏桃悄声上前.
苏桃“小姐,恒远侯府递了帖子,十四姑爷请您过府一叙.”
韩采薇眸光微动,恒远候,十四姐韩宴如的夫君,亦是韩家在朝中最重要的盟友之一,此刻相邀,绝非闲谈.
韩昭汝“备车.”
侯府花园,晚风已带上一丝凉意,恒远候并未穿着正式的侯爵冠服,只一身墨色常服,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扇.
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见韩采薇步履从容地走来,他站起身,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
恒远候“没想到小妹来得这般快.”
目光落在韩采薇略显单薄的衣衫上,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
恒远候“这几日起风了,怎么也不多穿点?着了凉,宴如又该念叨我了.”
韩采薇对这番体贴未予回应,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恒远候也不在意,宠溺地笑了笑,吩咐一旁侍立的侍女.
恒远候“去,将夫人那件银狐裘披风取来.”
韩昭汝“不用了,多谢姐夫挂心.”
声音清冷,直接切入正题.
韩昭汝“不知姐夫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恒远候了然一笑,挥挥手让下人退远些,在韩采薇对面坐下,扇骨轻轻敲击着掌心.
恒远候“平靖候与韩家的合作,僵持已久,不知小妹接下来如何打算?总该有个明确的交代了.”
韩采薇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人并无好感.
韩昭汝“平靖候此人,心思缜密,狡诈多疑,与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石桌上划过.
韩昭汝“不过,他手中掌控的那个情报网柳堂,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恒远候“正是!”
恒远候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
恒远候“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柳堂弄到手,韩家的暗线便能如虎添翼,比之全盛时期更上一层楼,届时,这天下消息,还有什么是韩家掌握不了的?”
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恒远候“若不然……我们来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既除了隐患,又能夺其根基.”
韩采薇闻言,唇角也缓缓扬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韩昭汝“借刀杀人?何必如此麻烦,既然要动手,那就干脆利落些.”
抬眸目光锐利如刀.
韩昭汝“直接除掉磨溪国那碍事的皇室,将整个磨溪的势力,彻底掌控在韩家手中,一劳永逸.”
恒远候先是一怔,随即抚掌,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与欣赏,赞叹道.
恒远候“不愧是小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当真是……果决狠辣,深谙乱世生存之道.”
这话并非嘲讽,而是真正的认可,在这弱肉强食的权谋世界,心慈手软才是取死之道.
话题告一段落,恒远候状似无意地看向远处亭台楼阁,语气随意地提起.
恒远候“我听说,你一回来就让莫然去查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是在找什么人吧,可惜,莫然那丫头,怕是被族里那几个老家伙寻个由头支开了吧?”
韩采薇冷哼一声,并未否认.
韩昭汝“嗯,他们不想我找到相夷.”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恒远候了然一笑,不再多言,只对旁边自己的贴身侍卫招了招手,侍卫会意,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张小心卷起的纸笺,恭敬地递给恒远候.
恒远候接过,却没有自己看,而是直接递给了韩采薇,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恒远候“看看.”
韩采薇有些疑惑地接过,缓缓展开,纸上是一幅画像,画着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温吞的陌生男子,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韩昭汝“这是?”
刚想问,目光却猛地定格在画中男子的眼睛上,那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仿佛蕴藏着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极其隐忍的桀骜,这眼神……
心脏骤然一缩,指尖微微发颤,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难以置信.
韩昭汝“相夷……这是我的相夷吗?!”
这陌生的面容,怎么会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眉眼如画的少年郎?
恒远候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恒远候“对,画像上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小姑爷,李相夷.”
韩采薇的眉头紧紧皱起,充满了不解与心疼.
韩昭汝“他怎的……跟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形貌、气质……根本窥不见半分从前的影子.”

若非那双刻入她骨子里的眼睛,她绝不敢认,恒远候摇了摇头,神色也严肃了些.
恒远候“我也不知道具体缘由,等我的人费尽心力查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化名李莲花,是个驾着座楼车四处行医的江湖游医.”
韩采薇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仔细端详着画像,这张脸不似人皮面具那般僵硬虚假,那么,可能性便只剩下一种——
韩昭汝“他是不是中毒了?”
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带着凛冽的寒意.
韩昭汝“所以才导致容貌大变,甘于如此隐姓埋名地生活……等等!”
猛地想到什么,语气更加冰冷.
韩昭汝“那四顾门的人呢?佛彼白石他们,难道就没有管过他吗?”
恒远候闻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冷哼一声.
恒远候“他们?哼!当年你的小姑爷在东海下落不明后,四顾门便在内斗中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谁还有心思真正去找他?”
恒远候“他们啊,不过是拿着你当初留在四顾门、用以支撑门派的巨额资产,改头换面创建了百川院,沽名钓誉罢了.”
语气中满是鄙夷.
恒远候“可笑的是,你当年留下的那么多银子,他们竟在短短半年内就挥霍一空,真不知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丰功伟绩!”
韩采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红唇轻启,吐出冰冷的评价.
韩昭汝“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恒远候“确实挺没用的.”
恒远候附和道,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恒远候“不然,哪儿还需要你这个未婚妻,在十年后还要如此费心为他筹谋,替他收拾这些烂摊子呢?”
韩昭汝“他现在在哪儿?”
韩采薇直接问道,语气不容置疑,恒远候略一思索,答道.
恒远候“前几日传来的消息,他还在朴锄山附近活动,方才收到最新线报,他与天机堂的少主方多病混在一起,正一路往百川院的方向靠近,想必,是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找回了他少师剑的赏剑大会吧.”
拿着扇子轻轻支着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恒远候“听说百川院那帮人,花了很久时间,费了老大劲,才把你小姑爷的这柄佩剑找到呢.”
韩采薇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
韩昭汝“找剑有什么用?剑是死物,不如去找人.”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百川院沽名钓誉、自我安慰的举动,恒远候挑眉,试探着问.
恒远候“那……小妹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韩昭汝“自然该去瞧瞧的.”
韩采薇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韩昭汝“我要亲眼看看,他这十年,究竟都有什么委屈.”
恒远候也随之起身,玉扇“啪”地一合,笑道.
恒远候“好!那姐夫就陪你走这一趟,正好,我也有个由头,要去百川院押解之前暂存在他们那儿的一个犯人.”
韩采薇抬眸,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淡淡开口.
韩昭汝“姐夫此番前去,恐怕主要目的,并非是为了押解犯人吧?”
恒远候朗声一笑,不再掩饰,眼中闪过一丝护短的精光.
恒远候“那自然!主要嘛,是要去为我们韩家十五小姐的小姑爷,讨一个迟到了十年的公道!”
语气笃定,带着世家大族的底气.
恒远候“也让那些说他不好的人都看清楚,李相夷的身后,从来都不是空无一人,他站着的是整个霁月城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