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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偏偏是我

长梦昭

他慌忙挤出一抹笑意,举杯时声音微颤:“来来来,共饮此杯,祝你们二人往后琴瑟和鸣,百年好合,也愿在座诸位常乐无忧!”

  “常乐无忧!”

  众人举杯相和,清脆的碰杯声在静谧庭院里回荡。

  夜幕深沉,明月高悬于空,银白月光倾洒而下,将整个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微风拂过,花枝摇曳间落英纷飞。

  裴煜几杯桃花酿下肚,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却依旧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讲他行医途中的奇闻轶事。

  不知何时,"饭桶"又悄悄蜷回祁婉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她的小腿。

  她轻轻摩挲着“饭桶”的脑袋,它似通人性般,一边用呼噜声回应,一边更用力地往她掌心蹭去。

  祁婉被蹭得指尖发痒,忍不住低笑出声,指尖顺着它耳后绒毛轻轻打圈:"怎么,今日宴席上没吃够?"

  "饭桶"甩着尾巴发出含糊的哼唧声,圆滚滚的身子往她膝头拱得更紧。

  直到含蓉轻唤了两声它的名字,它才惺惺地趴在地上不再乱动。

  祁婉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间漫过温软的涟漪——原来她心底企及的自由,从来不是孤舟漂荡的无拘无束,而是倦时能枕月而栖的港湾,是暮色里永远为她留一盏灯的归途。

  那盏灯或许不耀眼,却永远在时光深处候着她,如同此刻庭院里的月光,轻柔却坚定地流淌着。

  酒过三巡,裴煜的话渐渐含混,柳文松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你们早点休息,我扶他们先回屋了。”含蓉无奈地笑了笑,旋即起身,先扶裴煜往厢房走,又折回来搀住柳文松。

  待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游廊尽头,庭院里的喧闹,顿时像退潮般安静了下来。

  祁婉望着天上那轮圆月,轻声道:"今日这般热闹,倒像泡在蜜糖里的梦。我总怕,一睁眼,就只剩自己坐在空院子里。"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醉了,若这醉意是种沉溺,她宁可永永远远溺在这片温柔里,再不醒来。

  “阿笙,不会的,”顾峥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往臂弯里拢了拢,侧头时,喉结在月光里滚动出细碎的光,“明月在上,山河为鉴,我会守着你,岁岁年年。”

  隔着青衫,她听见他胸腔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下敲碎她眼底的惶惑,像落在心湖的石子,漾开细碎的涟漪。

  祁婉脑子一片混沌,却在醺然中泄了底气,轻声呢喃:"我不过是个贪享人间烟火的闲人,读不懂黄卷青灯里的玄机,参不透山河表里的经纬,可为何偏偏是我......要去坐那个云端之上的位置......"

  她说着,仰头望着檐角悬的铜铃,它们在月光里轻轻晃着,像极了她那些碎了又碎的轮回。

  "云舟......”她的声音像浸着月光一般凉涩,“那位置太高了,高得能看见千里之外的烽火燃尽霜雪,却容不得衣角沾半粒尘埃。我跌下来一世又一世,不过想守着一檐烟火,竟比摘星揽月还难......"

  话音未落,忽然间就撞进一个沾着雪松冷香的怀抱。

  顾峥的指尖轻轻按着她后颈的长发,明明她早已感受不到温暖,可顾峥掌心的温度,却好似能烫得她眼眶发酸。

  “不会再有下一次轮回了,”他的声音裹着夜色里的雪松气息,沉沉地落在她耳侧,“笙笙,信我。”

  祁婉仰头看他时,睫毛上还凝着未落的泪,却见他眼中映着万家灯火,比佛前长明烛更暖,比千里烽火更真。

  风又起时,铜铃叮咚声里混着他的心跳。

  檐角月光倾泻而下,在交叠的影子里织就一片流动的银纱,将两人轻轻裹进这方远离尘嚣的天地。

  就在这时,祁婉忽然笑起来,她摇晃着站起身,举盏对着月亮朗声道:“我不要做困在金册里的熙和长公主!我要做祁婉,独一无二的祁婉!我要长命百岁,要踩碎所有轮回,要在这人间,把烟火气都酿成酒!”

  说罢,她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盏底磕在石桌上发出清响。

  晚风掠过花枝,碎金似的桃花落在她发间,衬得眉眼愈发明艳。

  “该回去了。”顾峥起身,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落英,而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明日还要陪你去看柳姨新种的海棠树,可不能让某位醉鬼睡在月亮底下数花瓣。”

  她靠在他胸前打了个哈欠,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他垂落的墨发,忽然瞥见一道银光划破夜幕。

  流星拖曳着长尾掠过回廊转角,她猛地睁大眼,对着天际闭上双眸。

  “许了什么愿?”顾峥轻声问。

  祁婉睁开眼,睫毛上仿佛还凝着星光:“我要顾峥好好活着。”

  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像刀刃刻在青石板上的誓言,让他抱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顾峥垂眸看她,喉间滚过一声低笑,却什么也没说。

  夜风卷着最后一片桃花掠过廊柱,灯笼的光晕将两道影子拉成长长的笺纸。

  “饭桶”晃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爪子踩在落花上发出簌簌的响。

  她望着前方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那些缠绕着轮回的桎梏都碎成了齑粉。

  若每一世都能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踩过月光与星屑,哪怕前路是忘川火、黄泉路,只要掌心相扣的温度还在——

  便是她永不褪色的人间。

  *

  两日后。

  雕花帷幔被穿堂风掀起半角,漏进几缕冷白晨光。

  祁婉揉着眉心从被窝里坐起,昨夜那截黑影忽然从她混沌的思绪里窜了出来。

  她分明记得,昨夜亲眼瞧见“饭桶”叼着一团东西,出现在庭院的墙角处。

  可此刻,无论她怎样绞尽脑汁地回想,那东西的模样却始终模糊不清,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脑海中盘旋。

  但她心里笃定,那绝不是含蓉口中所说的酱骨头。

  想到这,她随手扯过搭在一旁的外衫,匆匆披在身上,便径直往庭院走去。

  踏入庭院后,她在各个角落仔细搜寻了两圈,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她缓缓蹲在廊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拨弄起昨夜残留的炭盆。

  就在这时,灰烬中半片蜷曲的织物陡然映入她的眼帘,边缘那原本绣着的并蒂莲纹,此刻已被烧得焦黑如墨,可即便如此,帕角处那一抹月白色却倔强地留存着,熟悉得让人心惊。

  这帕子不正是江羡过去赠予她,却又被她决然退回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灰烬之中?

  “饭桶”此刻正趴在不远处的石桌旁,尾巴扫得落花乱颤,见她伸手要碰炭盆,忽然发出低低的呜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残帕时,含蓉的声音从她身后悠悠传来:“笙笙,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陡然响起,惊得她身形微微一颤。

上一章 第50章 掌上玉、庭前雪 长梦昭最新章节 下一章 这不该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