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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拉勾

长梦昭

他说完,轻轻挣开含蓉紧紧拉住的手,脚步略显踉跄地缓缓离去。

  祁婉见状,赶忙走上前,稳稳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含蓉,轻声问道:“柳姨,什么叫做……不是我的命?”

  含蓉眼中泪花闪烁,满是愧疚:“孩子,柳姨对不住你,这么多年,柳姨一直对你撒了谎……”

  祁婉微微一怔,“撒了谎……?”

  “你可还记得,七年前你离开燕平之时,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含蓉凝视着她:“我说帝王用自己的真心,让那位姑娘有所动容,这些全都是假的!你娘楼云凤这一生,自始至终只深爱过一人,那个人便是镇南将军沈懈!”

  此话一出,祁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当年,他们已然成婚,甚至还有了孩子……”

  祁婉心中“咯噔”一下,她嘴唇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期盼,轻声问道:“……那个孩子……是我?”

  含蓉缓缓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地说道:“没错……就因为上元节那一日,那昏庸的皇帝竟强取豪夺,拿楼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相逼,你娘实在无可奈何,为了保全家人,只能忍痛嫁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祁婉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其实她早该猜出来了,当年含蓉编的故事漏洞百出,可她还是信了一世又一世。

  但至少,含蓉让她知道了,她仍有血脉至亲尚在人世。

  “那皇帝忌惮你娘与沈将军旧情难忘,怕他们日后还有交集,便狠心将沈懈远远地发配到了遥远的渝州,终身不得回京。”

  “而阿璟,他是皇帝强迫你娘所生下的孩子。”含蓉满是心疼地看着祁婉,“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当年,柳姨实在怕你知晓真相后,心中生出芥蒂,所以才对你有所隐瞒。”

  祁婉指尖轻颤着扣住含蓉的手,"柳姨,我从未怨过您,只是为何幼时未曾带我去渝州寻亲?"

  含蓉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在袖底微微蜷起:"沈将军……他已有妻儿在侧,我们贸然前去,名不正言不顺。"

  祁婉愣了愣,“已有妻儿?”

  可她从蔺桉雪口中听到的,却是沈将军半生戎马,终身未娶。

  蔺桉雪常年跟在沈懈身边,对他的大小事宜了如指掌,又怎会连他有无妻儿这般大事都不清楚?

  如此看来,只能是含蓉他们被骗了。

  或许,这个谣言所波及的,不止含蓉一人,还有困在深宫多年的楼云凤……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谣言,楼云凤才会在那冰冷的深宫中,满心绝望地选择自焚,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

  祁婉长叹了口气,朝屋外望了眼,道:“柳姨,时候不早了,我该动身了,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们......"

  她忽而展颜一笑,将小拇指伸到含蓉眼前。

  "拉勾怎么样?"

  含蓉眼眶泛红,抬手抹了把泪,上前一步,轻轻将自己的小拇指勾上祁婉的,嘴里嘟囔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过这次……就不要盖章了。”

  “好。”祁婉晃了晃交叠的指尖,笑道:“等我回来补上这个章——届时若食言,便罚我做三日替你跑腿的小狗。”

  含蓉闻言只是笑了笑,而后抬手轻轻理了理祁婉鬓边的碎发,道:“把我方才给你的桃花酥吃了吧,今儿个早膳你都没动上几口,那桃花酥,刚好可以垫垫肚子。”

  祁婉应了一声,指尖捏开油纸包,将桃花酥送入口中。

  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成雪沫,桃仁混着桃花蜜的甜腻在舌尖化开,然而,她却在下一秒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柳姨......”

  她想说这味道不对,却突然感到四肢酸软如坠云端。

  含蓉扑过来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别怪柳姨……”

  含蓉泣不成声,声音里满是愧疚与决绝,“柳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孤身一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你柳叔和柳姨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震天动地的大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待此事尘埃落定,你便能成为百姓心目中无可争议的长公主,往后的日子,便能顺遂安稳些啊……。"

  他们这是要拿此事,为她铺就青云之径。

  可若是要他们以牺牲自我意愿为代价,她不需要,也不愿意。

  她虚弱而又无助地哀求着:“……不要……柳姨不要……我不要这些……”

  “药效只有三个时辰,笙笙乖,”含蓉紧紧拥着她,“这么多年,柳姨心里一直藏着个结,就是没能护住你娘……如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

  祁婉满心悲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她想用力推开含蓉,却因药力发作,绵软的双手使不出丝毫力气,只能徒劳地在空中挥舞:“柳姨……您这般,我……我往后如何心安……”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含蓉稳稳地搀扶着身形虚浮的她,一步一步挪到主卧,而后抬手在一处暗格轻按了几下,暗室就缓缓开启了。

  说是暗室,倒更像间封闭的小房间,只不过出去容易,进来难。

  他们这是在很久以前就在谋划这些了……

  或许从燕平镇满街贴满她的通缉令那日起,这一切便已有了定数。

  含蓉轻轻将祁婉放在床上,为她掖好被角,轻抚过她脸颊的泪水,“笙笙,对不起……其实我们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百姓在虞家铁蹄下碾了多年,税赋压断脊梁,冤案堆成山岗……得要让大家知道,这世道不是生来就该跪着活。得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扯断锁链,哪怕……哪怕这个人要被当作靶子。"

  她低头望着祁婉,忽然笑了,那笑里有苦涩有释然,"就像商鞅立木立信,要让百姓知道——这天下,总有人敢掰断豺狼的獠牙,在血路上踏出条活路。"

  话音未落,她已用袖口拭净脸颊上的泪痕,转身时衣摆扫过床沿。

  “柳……柳姨!”

  祁婉拼尽全力去抓那片衣角,却因药力,整个人跌滚到冰凉的地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含蓉的背影消失在暗室门外,暗室门合上的声响像把钝刀扎进耳蜗。

  "为什么……"祁婉蜷在地上,桃花酥的甜腻还残留在舌尖,此刻却化作蚀骨的毒——若当初没吃下那口点心,是不是就能拽住柳姨的衣襟,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早有预谋的牺牲?

  可如今她连爬回床榻的力气都被药劲抽离,只能望着门缝透进的一线光,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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