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沈砚卿骑着马在风雪里疾驰，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格外急促，像敲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顾寒舟性子执拗，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刻那人必然已经到了东门，以他发着高烧、手腕带伤的状态，别说守城，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离东门还有半里地，就听到城楼上传来士兵的呼喊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沈砚卿心里一紧，催马跑得更快，等到了城楼下，才发现是士兵们在提前演练守城，顾寒舟果然站在城楼边缘，穿着那身破旧的戍卒服，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正跟着士兵们练习刺杀动作。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每刺出一枪，都要微微喘口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冰珠。

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握着长枪的手虽然有些发抖，却始终没有松开。

“顾寒舟！”沈砚卿翻身下马，快步冲上城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发着高烧，还带着伤，怎么能在这里练枪？快跟我回去休息！”

顾寒舟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抗拒：“我去哪，不用你管。明日蛮族攻城，东门是主战场，我身为戍卒，理应守在这里。”

“守在这里？”沈砚卿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疼，“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杀蛮族，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这不是守城，是在送死！”

“送死也与你无关！”顾寒舟举起长枪，朝着沈砚卿刺去，动作却因为虚弱慢了半拍，被沈砚卿轻易躲开，“沈砚卿，你别以为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就会原谅你！三年前你害我家破人亡，如今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长枪刺空，顾寒舟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下城楼。

沈砚卿连忙扶住他，语气放软：“我知道你恨我，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明日攻城凶险，我不能让你出事。你先回去休息，等病好了，我陪你一起守城，好不好？”

顾寒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微动，却很快又被恨意覆盖——沈砚卿的话，他一个字都不能信。他再次推开沈砚卿，转身朝着城楼另一侧走去：“我说了，不用你管。”

沈砚卿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转头对身边的亲兵吩咐：“你们看好顾寒舟，别让他做太剧烈的动作，要是他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是，大人！”亲兵们连忙应下。

沈砚卿又看了顾寒舟一眼，见他正靠在城墙上休息，才转身去查看东门的防御工事。

东门的城墙已经加固过，滚石和热油也准备妥当，士兵们都在紧张地演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临战前的凝重。

他走到城墙边，望着关外的蛮族营帐，心里满是不安。蛮族有十五万大军，而他们只有五万兵力，明日攻城，必然是一场恶战。

更让他担心的是顾寒舟，以那人的性子，明日肯定会冲在最前面，他必须想办法保护好顾寒舟，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风雪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可关外的蛮族营帐却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就看到蛮族的大军朝着东门开来，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一样，望不到尽头。

“蛮族来了！”城楼上的士兵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立刻拿起武器，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