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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接的来电

十八楼的廿一种心动

张真源在整理旧手机时,指尖划过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耀文”。号码后面跟着个小小的吉他符号,是他当年亲手设置的,说“一听就知道是你”。屏幕突然亮起,弹出条十年前的未读短信,发件人正是这个名字,内容只有三个字:“哥,等我。”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重复那句没说出口的应答。张真源捏着手机,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刘耀文也是这样发了条短信,说“哥,我在公司楼下”,而他当时正在急诊室的走廊里,手机调成了静音。

那年刘耀文十七岁,刚拿到人生第一个音乐奖项,抱着奖杯在公司楼下等了三个小时,从天黑等到下雨,最后把奖杯放在保安室,发了条“哥,我先回去了”,就再也没提过那天的事。

张真源的喉结滚了滚,点开通话记录。最下面一条是十年前的未接来电,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通话时长零秒。他记得那个时间——他刚结束长达十二小时的手术,麻药还没退,护士把手机递给他时,屏幕上的名字正在闪烁,他却连划开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他问刘耀文,那晚有什么事。少年正低头调吉他弦,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吉他弦突然断了一根,弹出刺耳的音,像根针,扎在张真源心上。

其实他知道是什么事。那天是刘耀文的生日,也是他第一次独自站上万人舞台的日子。后台采访时,主持人问“最想感谢的人是谁”,少年的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空荡荡的嘉宾席,笑着说“感谢公司,感谢粉丝”,没提那个承诺要来看演出的人。

张真源把手机放下,走到书房的角落。那里堆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面全是刘耀文送的东西:磨掉漆的吉他拨片,写着“哥加油”的便利贴,还有件洗得发白的卫衣——是他当年住院时,刘耀文偷偷塞进他衣柜的,说“穿着我的衣服,就像我在陪你”。

他拿起那件卫衣,领口还留着淡淡的柑橘香,是刘耀文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十年前的医院走廊里,他就是穿着这件卫衣,看着手机里刘耀文的演出视频,眼泪砸在屏幕上,把少年的笑脸晕成一片模糊的光。

“真源哥,该换药了。”护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张真源把卫衣叠好放回纸箱,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相框——是他和刘耀文的合照,两人站在练习室的镜子前,刘耀文的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得露出小虎牙,背景里的白板上写着“一起出道”。

照片的边缘有道裂痕,是当年他从医院搬回家时摔的。当时刘耀文来帮忙,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手指被划了道口子,却笑着说“没事,跟哥的手术刀口比起来,这算啥”。那天刘耀文走后,他在碎片里发现半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等哥好了,我们去吃老地方的火锅”,字迹被血洇了个小洞,像只没闭紧的眼睛。

张真源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张医生,周六的慈善演出,您确定要来吗?”

他盯着“慈善演出”四个字,忽然想起十年前刘耀文说过:“哥,等我有能力了,就办场免费的演出,让那些跟我们一样没条件学音乐的孩子,也能站在舞台上唱歌。”

演出场地在郊区的孤儿院。张真源到达时,孩子们正在排练合唱,领唱的小姑娘抱着把旧吉他,琴颈上贴着块创可贴,像极了当年刘耀文总用的那把。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孩子们仰着脸唱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金粉。

“张医生,您来了。”孤儿院的院长走过来,递给他杯热水,“您捐的这批乐器,孩子们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那把木吉他,说是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张真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上挂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是十年前的刘耀文,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标题写着“天才少年的音乐梦”。照片上的少年眼神清亮,像藏着整片星空,却不知道半年后,他会因为一场意外,再也弹不了吉他。

那场意外发生在录制节目的后台。刘耀文为了救一个差点被吊灯砸到的工作人员,左手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神经断裂,医生说“以后别说弹吉他,连握笔都费劲”。

张真源赶到医院时,刘耀文正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左手发呆。见他进来,少年突然笑了,举起没受伤的右手比了个耶:“哥,你看,还好右手没事,还能给你弹脑瓜崩。”

张真源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被他死死憋回去。他蹲在病床前,轻轻碰了碰纱布:“会好的,哥认识最好的手外科医生,一定能治好。”

“治不好也没事。”刘耀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倔劲儿,“我可以学作曲,写歌给哥唱,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张真源想起无数个深夜,刘耀文坐在他床边,弹着吉他唱自己写的歌,说“哥的声音适合唱温柔的歌”。他总嫌少年吵,却会在对方走后,偷偷把旋律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现在听来,每段旋律都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刘耀文出院那天,张真源去接他。少年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卫衣,左手还缠着绷带,却非要自己拎行李。走到医院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抬头看着张真源:“哥,我不做歌手了。”

“为什么?”

“手成这样,还做什么歌手。”刘耀文笑了笑,眼角却红了,“我爸妈给我安排了出国读书,学金融,以后做个普通人。”

张真源的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少年有多爱音乐,爱到可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爱到把吉他背带磨出洞,爱到说“死也要死在舞台上”。可现在,他轻描淡写地说“做个普通人”,像在说别人的事。

“哥,”刘耀文忽然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别总熬夜做手术,胃会受不了的。”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张真源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刘耀文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手里还攥着少年塞给他的吉他拨片,塑料的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像在提醒他,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来了。

演出开始了。孩子们唱着刘耀文当年写的歌,“星星掉进泥坑里,也能开出花”,稚嫩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带着种笨拙的温柔。张真源坐在角落里,听着听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上,亮起来的锁屏壁纸,是十年前他和刘耀文在练习室的合照。

演出结束后,那个领唱的小姑娘跑过来,举着吉他问:“张医生,您认识刘耀文哥哥吗?院长说,这把吉他是他捐的。”

张真源接过吉他,琴颈上的创可贴还是新的,显然被人细心更换过。他忽然想起刘耀文出国前,把所有的乐器都捐给了孤儿院,说“让它们继续发光”。

“认识。”他的声音有点发哑,“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他现在在哪里呀?”小姑娘眨着眼睛,“我想谢谢他,这把吉他弹起来,好像有魔法。”

张真源的指尖顿在琴弦上,忽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邮件。是刘耀文的妈妈发来的,说“耀文结婚了,定居在国外,生了个女儿,跟他小时候一样,喜欢扒着吉他弦玩”,附件里是张全家福,刘耀文站在中间,左手戴着枚银戒指,笑容温和,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张扬。

“他在很远的地方,”张真源把吉他还给小姑娘,声音很轻,“但他一定知道,你们把他的歌,唱得很好听。”

离开孤儿院时,天已经黑了。张真源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未接来电。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机械的女声在车厢里响起,像句迟来的宣判。

他把手机扔在副驾,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那些没说出口的抱歉,没赴的约,没接的电话,像无数根线,把他困在原地,而那个等他回应的少年,早已在时光里,长成了他再也认不出的模样。

车窗外的梧桐叶还在响,像在重复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等你”。张真源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孤儿院,忽然明白,有些遗憾,就像刘耀文断了的吉他弦,就算接起来,也再也弹不出原来的音。

而那个藏在吉他拨片里的约定,那个写在便利贴上的火锅,那个未接来电里的晚安,终究被时光埋进了尘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满箱的旧物,和那句迟到了十年的“对不起”。

张真源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才推开车门走进深秋的晚风里。街边的音像店还亮着灯,橱窗里摆着十年前的专辑,最显眼的位置是刘耀文的首张EP,封面少年穿着黑色皮衣,眼神桀骜,左手比着摇滚手势,指节分明。

他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玻璃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听诊器边缘。十年间,他从住院医师变成主任医师,手握着手术刀救过无数人,却始终没能缝合自己心里的那道疤——像刘耀文左手上永远留着的那道疤,狰狞地提醒着某些无法逆转的失去。

音像店老板出来倒垃圾,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张医生,又来买老唱片?”

“嗯。”张真源点点头,目光仍停留在那张EP上,“这张还有吗?”

老板愣了愣,随即摇头:“早卖光了,最后一张上周被个小姑娘买走了,说要送给她爸爸,还说她爸爸以前总听这张碟。”

张真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钝钝地疼。他想起刘耀文出国前,把所有的专辑和demo都塞进了那个纸箱,说“哥留着吧,万一以后想我了,就听听”。那些碟片他一直没敢碰,直到上个月整理旧物,才发现最上面那张EP的封面,被人用马克笔写了行小字:“哥,第一首歌是写给你的。”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踉跄。路过那家“老地方”火锅店时,看见里面坐满了人,热气从玻璃窗里漫出来,模糊了“营业中”的灯牌。十年前,他和刘耀文总在这里待到打烊,少年会把碗里的嫩牛肉都夹给他,说“哥做手术费体力,多吃点”,自己则埋头对付一碗红糖冰粉,吃得嘴角沾着糖渍。

火锅店老板在门口擦桌子,看见他热情地挥手:“张医生,进来坐?新熬的牛油锅底,跟以前一个味儿。”

张真源摆摆手:“不了,还要回医院。”

“也是,你们当医生的忙。”老板叹了口气,忽然压低声音,“说起来,好多年没见你带那个小伙子来了,就是总穿黑色卫衣,笑起来露虎牙的那个。”

“他出国了。”张真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难怪。”老板擦着桌子,语气里带着惋惜,“那小伙子以前总跟我念叨,说等他红了,就包场请你吃火锅,还要在店里贴满你们的合照。”

张真源的喉咙哽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没敢回头。他怕老板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更怕想起那个在火锅店角落,抱着吉他给服务员唱歌的少年——那时刘耀文刚录完节目,衣服上还沾着舞台亮片,却蹲在地上给端菜阿姨唱《小星星》,说“阿姨您辛苦了,听首歌放松下”。

回到医院宿舍时,已是深夜。张真源翻开那个落灰的纸箱,从最底下抽出个笔记本,封面印着吉他图案,是刘耀文的作曲本。他以前总笑话这本子幼稚,现在指尖划过磨损的书脊,却像触到了少年温热的皮肤。

本子里夹着张演唱会门票,日期是十年前的那个生日,座位是前排正中央,票根上有淡淡的泪痕,晕开了“赠票”两个字。他想起那天自己本该坐在那里,却因为一台紧急手术被困在手术室,直到凌晨才看到刘耀文发来的短信:“哥,舞台上的灯好亮,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乐谱,有的标着“给哥的温柔情歌”,有的写着“吵架后写的,气消了再唱给他听”,还有页画着个简笔画小人,举着手术刀和吉他,旁边写着“两个梦想都要实现啊”。

张真源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那里只有半段旋律,没有歌词,末尾画着个小小的句号,像个仓促的收尾。日期显示是刘耀文出事的前一天,他忽然想起那天少年在练习室给他打电话,兴奋地说“哥,我写了首超棒的歌,等你回来唱”,而他当时正忙着接一台手术,匆匆说了句“晚点再说”,就挂了电话。

原来那句“晚点再说”,成了永远的遗憾。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护士站发来的消息:“张主任,3床病人情况不稳定,您快来一趟。”

他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镜子里的人眼神重新变得冷静锐利,只是眼底的红还没褪去。抓起白大褂往外走时,口袋里的吉他拨片硌了他一下——是刘耀文送的那枚,十年间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像块贴身的玉。

抢救室外的走廊比十年前更亮了,瓷砖反光刺眼。张真源站在手术灯的光晕里,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脑海里却反复响起那半段没写完的旋律。他想起刘耀文说过“音乐能救命”,以前总觉得是少年的胡话,现在才明白,有些旋律确实能撑着人走过最难的路,只是他弄丢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段。

手术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张真源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掏出手机,凭着记忆拨了个号码——是刘耀文出国前用的手机号,他以为早就注销了,听筒里却传来“嘟…嘟…”的忙音。

响到第三声时,居然被接了起来。

“喂?”

那个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像道惊雷,劈得张真源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请问是哪位?”对方又问了一句,背景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个温柔的女声在说“耀文,宝宝醒了”。

“没事。”张真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打错了。”

他飞快地挂断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脱束缚。走廊的风吹过,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忽然蹲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原来那个等他回应的少年,真的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要守护的人,而他还困在十年前的雨夜里,抱着那把断了弦的吉他,不肯松手。

回到宿舍时,晨光已经爬上窗台。张真源把那个纸箱搬到书架最高层,用防尘布盖好,像封存一段再也触碰不得的时光。最后放进箱子里的,是那枚吉他拨片,他轻轻放在EP封面的少年手上,像在完成一个迟到了十年的交接。

手机重新充上电,开机时弹出条推送新闻,标题是“华裔作曲家刘耀文获国际音乐奖,作品《左手》感动评委”。点开视频,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领奖台上,左手戴着枚银戒指,举起奖杯时,笑容温和却带着力量,和十年前那个在火锅店唱歌的少年重叠,又清晰地分开。

视频里,他说:“这首《左手》写给一个人,他教会我,就算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也能找到新的方式拥抱世界。”

张真源看着屏幕里的人,忽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他想起少年当年说“我可以学作曲,写歌给哥唱”,原来不是随口说说,只是那些歌里的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一个人了。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张真源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转身走出宿舍,白大褂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扬起。他知道,有些故事注定要落幕,有些人注定要走向不同的人生,就像刘耀文左手上的疤,虽然永远存在,却再也不会疼了。

只是偶尔路过音像店,听到那首写给自己的歌时,他还是会停下脚步,站在橱窗前,看很久很久——看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年,在封面上对他笑,像在说“哥,别回头,往前走啊”。

张真源再次见到刘耀文,是在一场医学论坛的晚宴上。

水晶灯的光落在香槟塔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他记忆里少年吉他上的亮片。刘耀文站在人群中央,穿着深灰色西装,左手戴着的银戒指在光下泛着冷光,正和一位白发教授交谈,侧脸的线条比十年前硬朗了许多,却仍能看出当年的轮廓——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和虎牙的形状,都和旧照片里一模一样。

张真源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像那年医院走廊里的风。他下意识想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人喊:“张医生,这边!”

刘耀文的目光转过来,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即扬起笑,走过来伸出右手:“好久不见,张医生。”

他的指尖温热,握上去很稳,和记忆里那个总爱汗湿手心的少年判若两人。张真源回握时,注意到他左手始终放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像是习惯性地避开触碰。

“好久不见,刘先生。”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像在问候一位普通的合作伙伴。

“叫我耀文就好。”刘耀文笑了笑,目光扫过他胸前的铭牌,“没想到张医生现在是神经外科的权威了,当年你说要攻克神经修复时,我还以为是随口说说。”

张真源的心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他确实说过这话,是在刘耀文手术后的病房里,少年盯着缠满纱布的左手发呆,他握着对方没受伤的右手说:“等我研究出更好的技术,一定让你重新弹吉他。”

那时的承诺多轻易,像练习室里随手写下的旋律,以为只要反复排练,就能唱到地老天荒。

“侥幸有点成果而已。”张真源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自助餐台,“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刘耀文的声音很轻,“定居在波士顿,偶尔回来办办音乐会,也算圆了当年的梦。”他顿了顿,忽然笑了,“说起来,上个月在孤儿院的演出,听说你去了?”

张真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慈善演出。“嗯,去看了看孩子们。”

“那把木吉他,还好用吗?”刘耀文的目光亮了些,“是我当年攒钱买的第一把琴,本来想留着做纪念,后来觉得,让它在孩子们手里继续唱歌,更有意义。”

“孩子们很喜欢。”张真源想起那个领唱的小姑娘,抱着吉他时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刘耀文,“说它弹起来有魔法。”

刘耀文笑出声,眼角的细纹在光下格外清晰:“哪有什么魔法,是你们把它养得有了温度。”他转身示意侍者添酒,“要尝尝吗?我带的家乡酒,跟当年火锅店喝的一个牌子。”

酒杯再次碰到一起时,张真源闻到淡淡的柑橘香,和他衣柜里那件旧卫衣的味道重叠。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雨夜,刘耀文也是这样,把温好的米酒递到他手里,说“哥,喝点暖暖身子,手术费神”,自己则抱着冰可乐,说“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你太太……没来?”张真源没话找话,指尖在杯沿上划着圈。

“她带孩子回娘家了。”刘耀文的语气很自然,“女儿三岁了,很皮,跟我小时候一样,总爱扒着吉他弦玩。”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过来,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啃着刘耀文的左手,银戒指在她嘴里闪着光。

张真源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左手——疤痕淡了许多,却仍能看出蜿蜒的形状,像条沉睡的蛇。“恢复得不错。”他轻声说,像在评估一份病历。

“嗯,能握笔了,也能弹简单的和弦。”刘耀文收回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医生说算奇迹,其实我知道,是你当年找的那位手外科专家厉害。”

张真源的喉结滚了滚。他从没告诉过刘耀文,为了找到那位专家,他跑遍了三个国家,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作为交换,才求来一次会诊的机会。那时刘耀文已经出国,他只能把所有资料寄过去,邮件末尾写着“别放弃”,却始终没收到回复。

“是你自己坚持得好。”他举起酒杯,掩饰眼底的涩意,“敬……敬重逢。”

刘耀文和他碰了碰杯,酒液晃出细小的涟漪。“敬重逢。”他的目光在张真源脸上停了很久,忽然说,“哥,当年的事,对不起。”

张真源愣住了。

“我不该不告而别。”刘耀文的声音低了些,“那时候总觉得,手废了就配不上你了,怕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怕你觉得我是累赘……”

“胡说什么。”张真源打断他,声音有些发紧,“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我知道。”刘耀文笑了笑,眼角却红了,“后来才知道。我太太是心理医生,她说我那是自卑,把最亲近的人推得最远。”他喝了口酒,“其实那天在机场,我回头看了很多次,总盼着你喊住我。”

张真源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确实在安检口外站了很久,直到广播里响起最后登机提醒,才转身离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刘耀文发来的短信:“哥,照顾好自己。”他盯着那行字,直到屏幕暗下去,也没回一个字。

晚宴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有人在舞池里跳舞。刘耀文看着旋转的裙摆,忽然说:“还记得吗?练习室的镜子前,你教我跳华尔兹,说‘以后颁奖礼要跳的’,结果我总踩你脚。”

“记得。”张真源笑了,“你还嘴硬说‘是地板太滑’,后来偷偷在鞋底贴了创可贴。”

“那创可贴还是你给的。”刘耀文的目光软下来,“你总把这些小东西备着,说我毛手毛脚容易受伤。”

两人站在角落,像两个捧着旧剧本的演员,在喧闹的背景里,一句句打捞沉没的时光。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被误解的沉默,被时光冲淡的委屈,都在酒精的催化下,慢慢浮上水面,带着点微苦的回甘。

“我写《左手》的时候,总想起你。”刘耀文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想起你握着我的手说‘会好的’,想起你把我的吉他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病房窗台上,想起你……”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想起你没接的那个电话。”

张真源的呼吸顿住了。

“那天我刚拆完线,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想中好,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刘耀文看着他,眼里的光像蒙了层雾,“电话响了很久,我以为你会接的。”

“对不起。”张真源终于说出这三个字,声音哑得厉害,“那天我刚结束一台手术,麻药还没退,手机在护士站……”

“我知道。”刘耀文打断他,笑了笑,“后来听护士说了。”他举起酒杯,对着张真源晃了晃,“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张真源看着他眼里的释然,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有些遗憾不必弥补,有些道歉不必说出口,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好,知道那些年的牵挂没有白费,就够了。

晚宴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雨,像十年前那个颁奖礼的夜晚。刘耀文的司机在门口等,他撑开伞,转身对张真源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张真源摆摆手,看着雨丝落在他的西装肩上,“你……什么时候回波士顿?”

“下周。”刘耀文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些,“孩子们的吉他课,还请你多照看。”

“一定。”

“那……”刘耀文顿了顿,像在斟酌措辞,“保持联系?”

“好。”张真源点头,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尾灯在雨幕里缩成两个小红点,最终消失在拐角。

雨落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张真源发动车子,车载电台里突然响起首熟悉的歌——是刘耀文当年写给的他那首,旋律温柔,像少年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轻轻拨动的琴弦。

他没有换台,任由歌声在车厢里流淌。路过那家“老地方”火锅店时,看见里面依旧亮着灯,热气腾腾的,像在等晚归的人。张真源忽然想起刘耀文说的“保持联系”,不是要回到过去,而是要以新的方式,留在彼此的人生里——像两颗曾经交汇过的星,虽然驶向了不同的轨道,却仍能在夜空里,遥遥相望,温柔致意。

车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前路。张真源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像握着手术刀时一样。他知道,明天醒来,他还是那个救死扶伤的张医生,刘耀文还是那个在音乐里发光的作曲家,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太多交集,却会在某个下雨的夜晚,想起对方时,心里泛起一点温暖的涟漪,像这首没听完的歌,余韵悠长。

作者下面是番外

波士顿的冬天来得早,雪下得密,像把整个城市泡进了白瓷碗里。刘耀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女儿踩着积雪在院子里堆雪人,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手里举着根树枝当胡萝卜,笑声脆得像风铃。

“在看什么?”妻子端着热可可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杯,“又在想重庆的事?”

他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笑了笑:“想起张医生了。”

“就是你总提起的那位神经外科医生?”妻子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雪,“上次视频里,他身后的办公室摆着你送的吉他,说是给学生练手用的。”

“嗯。”刘耀文喝了口热可可,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熟悉的暖意——像张真源以前总给他泡的蜂蜜水,说“冬天喝这个养嗓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来自重庆的视频通话请求,备注是“张医生”。他点了接听,屏幕里立刻跳出张真源的脸,背景是医院的办公室,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桌上摆着杯没喝完的茶,氤氲着热气。

“耀文,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张真源把镜头转向桌角,那里放着个小小的快递盒,“孤儿院的孩子做的,说要给你女儿当圣诞礼物。”

镜头凑近了些,能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是串用彩绳编的手链,上面串着颗磨得光滑的吉他拨片,边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音符。

“真好看。”刘耀文的声音软下来,“替我谢谢孩子们。”

“他们还说,等你下次回国,要给你弹新学的曲子。”张真源的目光落在屏幕外,像是在看什么,“对了,你上次说的那篇神经修复论文,我给你找了些资料,发你邮箱了。”

“谢了。”刘耀文笑了,“还是你懂我,知道我对着这些医学术语头大。”

“谁让你当年总抄我作业。”张真源也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说起来,你那首《左手》的乐谱,我裱起来挂在办公室了,学生们都说‘这曲子里住着故事’。”

刘耀文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知道那首曲子里藏着什么——藏着练习室的月光,藏着火锅店的牛油香,藏着手术室外的长椅,藏着那句迟到了十年的“对不起”。

“爸爸!”女儿举着雪人跑过来,把脸凑到屏幕前,睫毛上还沾着雪粒,“这个叔叔是谁呀?他的办公室有吉他!”

张真源在屏幕那头笑了,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你好呀,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会弹吉他的那种。”

“那你会弹《小星星》吗?”女儿眨巴着眼睛,和刘耀文小时候一模一样,“爸爸说,会弹《小星星》的都是好人。”

“会啊。”张真源转身从墙角拿起那把旧吉他,调了下调弦,轻轻弹了起来。旋律简单,却温柔得像羽毛,落在雪地里能开出花。

女儿跟着哼唱,刘耀文靠在窗边听着,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悄悄填满了。原来有些错过的时光,真的能以另一种方式补回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在各自的生活里,带着对方的痕迹,认真地往前走。

“雪停了。”妻子忽然说,指着天边,“你看,月亮出来了。”

他抬头望去,月亮挂在雪后的天空,亮得像块被擦亮的银圆。重庆的月亮应该也是这样吧,挂在嘉陵江上空,照着张真源办公室的灯,照着孤儿院的吉他,照着那些被时光温柔包裹的旧物,和没说出口的惦念。

视频通话快结束时,张真源忽然说:“明年春天回重庆吧,带你女儿去看看老地方。火锅店还开着,老板说给你留着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当年我们画的涂鸦。”

“好啊。”刘耀文点头,看着屏幕里的人,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到时候,我左手给你弹吉他,右手给你剥虾。”

“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女儿举着那串手链跑过来,非要他帮忙戴上。拨片贴着腕骨,凉丝丝的,却像带着重庆的温度。他低头看着手链,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张真源也是这样,把自己的吉他拨片塞给他,说“拿着这个,练琴就不会打滑了”。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窗上沙沙响。刘耀文抱起女儿,看着她把小脸贴在玻璃上,呵出一团白汽,模糊了窗外的雪人。远处的路灯亮着,在雪地里投下暖黄的光,像条铺往远方的路。

他知道,明年春天踏上重庆的土地时,有些东西一定会不一样——比如他能灵活弯曲的左手,比如张真源鬓角新添的白发,比如两人之间不再躲闪的目光。但有些东西又一定没变,比如火锅店的牛油香,比如吉他弦的震动频率,比如那句藏在时光里的话:

“不管走多远,我们总在彼此的故事里,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雪越下越大,把院子里的雪人盖得厚实,像个圆滚滚的句号。刘耀文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发顶,轻声说:“明年带你去看嘉陵江,那里的水,流得比波士顿的雪还温柔。”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攥着他的左手,那里戴着枚银戒指,和腕上的拨片手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首未完的歌,在雪夜里慢慢唱。

重庆的春天总带着点湿意,雾气像薄纱缠在老巷的檐角。刘耀文牵着女儿的手走在石板路上,小姑娘的皮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沾在裤脚,她却咯咯地笑,手里攥着串糖葫芦,山楂红得发亮。

“爸爸,这里的房子怎么都长在一起呀?”她仰起头,辫子上的蝴蝶结随着脚步晃悠,“像搭积木似的!”

刘耀文笑着弯腰帮她擦掉嘴角的糖渣:“因为这里的人呀,喜欢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是火锅店老板在门口招呼客人,嗓门亮得能穿透雾气。

“耀文!这边!”

张真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个搪瓷杯,茶叶在水里舒展。他起身迎过来,视线先落在小姑娘身上,笑着蹲下身:“你就是小星吧?我是张叔叔,常听你爸爸提起你。”

小星把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有点害羞,却还是小声问:“叔叔会弹《小星星》吗?爸爸说你弹得最好听!”

“当然会。”张真源眼里的笑意漫出来,“等吃完火锅,叔叔弹给你听,好不好?”

店里的牛油锅咕嘟冒泡,红汤翻滚着辣椒和花椒,香气裹着热气往人脸上扑。小星被这阵仗吓得往刘耀文怀里缩,张真源赶紧给她夹了块煮得软烂的土豆,放在清水碗里漂了漂:“这个不辣,尝尝看?”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比美国的薯条好吃!”

刘耀文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又看了看对面给小星剥鹌鹑蛋的张真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空缺被填满了。张真源的白大褂换成了休闲装,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能看见淡淡的疤痕——是当年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孩子被自行车刮的。

“你那篇论文我看了,”张真源把剥好的蛋放进小星碗里,抬眼看向刘耀文,“数据有点问题,我标出来发你邮箱了。神经修复这块不能急,你呀,还是老样子,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知道了张医生。”刘耀文笑着举杯,“敬你,也敬这锅重逢的火锅!”

红油在锅里翻腾,映得两人眼底都亮堂堂的。小星已经不怕生了,拿着筷子戳锅里的丸子,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星星》,张真源跟着轻轻和,刘耀文则负责把烫好的食材捞出来,分到两个碗里——一个少辣,一个正常辣,就像当年无数次聚餐那样。

窗外的雾气渐渐散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石板路上,亮得晃眼。刘耀文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回到过去把所有遗憾改写,而是带着那些不完美,在当下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就像这锅火锅,底料是当年的配方,人却添了新的笑脸。小星的笑声、张真源温和的语调、锅里咕嘟的声响混在一起,成了首新的歌,比任何旋律都动听。

“爸爸,张叔叔,你们看!”小星突然指向窗外,“天上有星星!”

两人抬头望去,春日的天空蓝得透明,零星缀着几朵云,哪里有星星?但他们都笑了,顺着小姑娘的话说:“看到了,真亮啊!”

因为心里装着光的人,在哪都能看见星星。刘耀文低头喝了口酒,辣味混着暖意从喉咙烧到胃里,他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们没能时刻相伴,却在各自的人生里,把对方给的勇气和温暖,活成了最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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