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冰冷的地上,喉咙和后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可这些疼痛,此刻都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散发着幽微蓝光的方框死死抓住了。
姓名:吴文安
称号:无名的受虐者(效果:存在感降低,易被忽视/锁定为目标)
状态:虚弱、轻微窒息、绝望
统御值:0
势力:无
技能:无
【新手任务生成中……】
幻觉?摔懵了?还是……我真的要疯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那界面依旧稳稳地停在那里,上面的字清晰得刺眼。它不是投影在视网膜上,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我面前的空气里,随着我的视线移动而微微调整着角度。
“系……系统?”我哑着嗓子,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喉咙疼得厉害。
没有回应。只有那个冰冷的界面。
但就在我脑子里闪过“这到底是什么”这个念头的瞬间,界面最下方那行【新手任务生成中……】的字样模糊了一下,随即刷新了。
【新手任务已发布】
【任务名称:归巢之鼠】
【任务目标:于00:30前,安全返回衷船澄西技工学校7号楼204宿舍你的床铺。】
【任务奖励:统御值+1,‘基础洞察’技能碎片x1】
【失败惩罚:无(备注:若未能返回,你大概率会因失温或夜间巡逻保安发现而陷入更大麻烦)】
【剩余时间:00:21:47】
任务?奖励?统御值?技能碎片?
这一切都太过荒诞,比我刚才上吊没死成还要荒诞。可我看着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看着“失败惩罚”里那句“失温或保安发现”,一股冰冷的急迫感猛地压过了所有的疼痛和混乱。
保安……要是被抓住半夜在校外废弃区域游荡,还是这副鬼样子,处分都是轻的。黄毛他们肯定又会借题发挥。
失温……夜风好像越来越冷了,我湿透的裤腿紧紧贴着皮肤,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我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回去。必须先回去。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给了瘫软的身体一个指令。我咬着牙,用手撑地,挣扎着想爬起来。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背和脖子,动一下都牵扯着痛楚。试了好几次,才摇摇晃晃地站稳。
断掉的尼龙绳还挂在树上,在风里轻轻晃着。我没再看它,踉跄着迈开步子,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枝就发出碎裂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的影子被远处路灯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像个跟着我的鬼。
那个发光的界面就一直悬浮在我视线的左上方,像个沉默又诡异的幽灵导航。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剩余时间:00:15:22】
快了,已经能看到学校那破旧的围墙了。我得绕到侧面,那里有个栏杆坏了半截,是我上次偷偷溜出去上网时发现的狗洞。
越靠近学校,我心里越紧张。生怕哪个窗口亮起手电光,或者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我缩着脖子,尽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动作笨拙又滑稽,像只真正的、慌不择路的老鼠。
【剩余时间:00:07:59】
找到了!那处坏掉的栏杆。我侧着身子,艰难地从缝隙里挤了过去,锈迹蹭在了卫衣上。
翻过围墙内部的小绿化带,7号楼黑黢黢的轮廓就在眼前。楼门口的值班室亮着灯,但大爷似乎睡着了。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几乎是挪到楼侧的一根排水管旁。二楼厕所的窗户,我记得没锁死。这是另一个秘密通道。
爬水管的过程痛苦不堪,手臂酸软,脖子被衣领摩擦得生疼。但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完成任务的急切)压过了一切。我拼命够到窗沿,用力一推——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僵在原地好几秒,确认没引起注意后,才手忙脚乱地爬了进去,重重摔在厕所潮湿的地面上。
冰冷,滑腻。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剩余时间:00:03:11】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我扶着墙,尽可能快地移动,204宿舍的门就在前面。
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里面鼾声依旧。没人被惊醒。
我像一道影子般溜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我能看到黄毛四仰八叉地睡着,其他人也都在自己的铺位上。
我的床,那个靠门的下铺,就在眼前。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瘫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拉过那床带着霉味的被子把自己裹紧,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咚咚咚地敲着胸腔。
就在我身体接触到床铺的瞬间——
视界中的蓝色界面轻微波动了一下。
【新手任务:归巢之鼠——已完成】
【奖励发放:统御值+1,‘基础洞察’技能碎片(1/3)】
【新状态更新:轻微失温、疲惫、颈部淤伤】
【系统提示:生存是第一步。统御是下一步。休息,消化你的收获。】
界面上的文字缓缓隐去,最后只剩那个微弱的蓝色边框悬浮着,然后也彻底消失了。
房间里恢复了黑暗,只有鼾声和磨牙声。
我躺在冰冷的被窝里,身体还在因为寒冷和后怕微微发抖。脖子上的淤伤一跳一跳地疼。
统御值+1?有什么用?技能碎片?又是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但那个冰冷的声音和界面带来的冲击,暂时压过了之前的绝望。
它好像……是真的。
而我,吴文安,一个刚刚上吊未遂的职高废物,似乎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强行塞给了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尽管这理由目前看来依旧诡异且前途未卜。
我攥紧了冰冷的被角,第一次,不是因为悲伤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度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
一种冰冷的、微弱的好奇心,像初生的毒芽,从绝望的废墟里,悄悄探出了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