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却清晰得有些刺耳。

“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司的正常办公秩序。”

“如果您是来谈工作的，现在是下班时间。”

“如果您是来……做这些无聊事的。”

我抬起手，指了指那堆东西。

“那我劝您，可以省省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仿佛想把我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晚晚……”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的。”

“我知道，我错了，我错过了太多……”

“你喜欢乐高，我给你买。你喜欢花，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要你……”

“我想要的？”

我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出了声。

“肖战，你知道五年前，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浑身一僵。

我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像在宣读他的罪状。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钱，不是这些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我想要的，是你在那个大雪天，能来见我一面。”

“是你在接到我发高烧快要死掉的电话时，能丢下你的酒局，来看我一眼。”

“是我在你和那个富家千金订婚的消息传遍全城时，能亲口给我一个解释，而不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被抛弃的消息！”

我的声音越来越厉，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他。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身体摇摇欲坠。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他只会说这三个字。

苍白，无力，又可笑。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肖战。”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五年前的林晚，可能会为了这个绝版的乐高，高兴一整天。”

“但她已经死了。”

“被你，亲手杀死了。”

“你现在做的这些，”我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低语，“不是在补偿，是在鞭尸。”

我满意地看到，他瞳孔骤然紧缩，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我直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然后，我转向旁边一直大气不敢出的保安。

“麻烦，送肖先生出去。”

“告诉他，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告他骚扰。”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

转身，决绝地，走回电-梯。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我才从镜面的倒影里，看到他高大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地，跪倒在了那堆无人在意的蓝色妖姬旁。

狼狈得，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

电梯平稳上升。

金属壁上映出的那张脸，冷漠依旧。

但我握在身侧的手，却在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赢了吗？

或许吧。

我把他踩在了脚下，撕碎了他最后的体面。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被海啸席卷过的，狼藉的空旷。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脱力般地瘫倒在椅子上。

那股紧绷了整整一下午的弦，终于断了。

疲惫像是潮水，从四肢百骸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不需要同情。

我只是……累了。

为那死去的十九岁的女孩，打完这迟到了五年的，最后一仗。

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