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赛那场骇人的风暴过后，基地里连着几天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时绪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平时更甚，队员们训练时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一个失误就撞枪口上。
洛晞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场失控因她而起，那个被罚去次级联赛和加练的队员虽然嘴欠，但惩罚也确实重得吓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犹豫再三，她决定点些奶茶和点心送去基地，算是一种笨拙的道歉和缓和气氛的方式。她特意避开了时绪平时喝的黑咖啡，选了队员们大概率会喜欢的口味，下单了足足两大袋。
外卖送到时，正好是下午训练间隙。洛晞提着两大袋东西出现在训练室门口，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这次目光里除了好奇，还多了几分敬畏和小心翼翼——绪神那天为了这位可是差点把训练赛掀了个底朝天。
“那个……前几天训练赛，给大家添麻烦了，”洛晞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桌子上，“一点喝的吃的，大家休息一下。”
队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动，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里面单独隔间里那个气压极低的身影。
“哇！谢谢嫂子！”最终还是那个蓝毛队员胆子大，率先蹿过来，笑嘻嘻地拿起一杯杨枝甘露，“嫂子真贴心！正好渴死了！”
有人带头，气氛才稍微活络起来，队员们纷纷道谢围过来拿饮料和点心，训练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奶茶的甜香和细微的交谈声。
洛晞悄悄松了口气，也拿起一杯自己喝的芋泥奶茶，小口吸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隔间。
时绪背对着门口，坐在电脑前，似乎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依旧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侧脸冷硬。但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节似乎微微绷紧了些。
他……会不会觉得她多事？
就在这时，蓝毛队员吸了一大口奶茶，凑到隔间门口，不怕死地嚷嚷了一句：“绪神！嫂子买的奶茶超好喝！你不来一杯？哦对，你不喝甜的哈哈哈……”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缩了缩脖子。
时绪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
但洛晞清晰地看到，他后颈的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一个心思细腻的女队员看了看洛晞，又看了看里面气压极低的时绪，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洛晞说：“那个……晞晞姐，你要不要……给绪神送杯咖啡进去？他好像一下午都没喝水……”
洛晞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但她记得他只喝特定的黑咖啡，而且他刚才……明显是听到蓝毛的话了，却毫无反应，是不是不想被打扰？
她正犹豫着，隔间里，时绪却忽然站起了身。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来。
训练室里的说笑声瞬间低了下去，队员们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时绪的目光极快地扫过桌子上那一片狼藉的奶茶杯和点心包装袋，然后在洛晞手里那杯喝了一半的芋泥奶茶上停留了半秒，眸色似乎沉了沉。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洛晞脸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来干什么。”
“……给大家买点喝的。”洛晞小声回答，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嗯。”他应了一声，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然后，他径直走向饮水机，接了一杯冰冷的纯净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侧脸线条依旧冷硬。
他全程没有再看那些奶茶一眼，也没有再看洛晞。
喝完水，他将纸杯捏扁，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转身就往回走。
经过洛晞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洛晞似乎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里，混入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甜腻奶茶味。
然后，他走回了隔间，关上了门。
训练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洛晞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委屈。他果然……还是不高兴了吧？是因为她贸然跑来？还是觉得她多此一举？
她没了心情，又待了一小会儿，便跟大家道别离开了。
回到空旷的公寓，那种失落感更加明显。她窝在沙发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连最喜欢的芋泥奶茶都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晚上，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是时绪发来的。
没有图片，只有一行冷冰冰的文字：
【下次别买那些。】
洛晞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还是不喜欢。他嫌她多事，嫌那些东西廉价，不符合他的身份？
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尖。
她失落地放下手机，不想回复。
几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他。
这次，是一张图片。拍的是他办公室的桌面，上面放着一杯……和她今天买的同一个品牌的奶茶包装袋？但是杯子是透明的，里面是深褐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乌龙茶？或者纯茶？
下面附着一行字，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有点生硬：
【这个无糖。】
洛晞愣愣地看着那张图片和那行字，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
他……自己去买了？还是让助理买的？同一个品牌，但换成了无糖的纯茶？
所以，他下午那句“下次别买那些”，不是嫌弃，而是……在别扭地告诉她，他喝不了太甜的，但如果是无糖的，可以？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欣喜和哭笑不得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之前的失落！
这个男人！
他怎么可以这么别扭！这么可爱！
洛晞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把发烫的脸埋进抱枕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所以，下午他绷着脸喝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在吃醋？
因为她给所有人都买了，唯独没有他的份？
虽然是她疏忽了，但他这副暗搓搓较劲、又别扭地自己去找补回来的样子……
真的太要命了。
她笑着，回复过去：
【知道啦，下次给你买无糖的乌龙茶。】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洛晞以为他不会再回了。
终于，一个新消息弹出来。
只有一个字。
【嗯。】
但洛晞仿佛能透过这个字，看到屏幕那头，某人可能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极力维持冷漠却悄悄上扬一点的嘴角。
窗外的夜色，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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