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周期限的最后一天，唐木妍站在唐氏集团总部大楼前，抬头望着28层财务总监办公室的灯光。晚上十点，整栋大楼几乎空无一人，正是调查的最佳时机。

她紧了紧风衣领口，刷卡进入大堂。保安认出了她，热情地打招呼："唐小姐，这么晚还来加班？"

"取点文件。"唐木妍微笑，"张总监还在吗？"

"刚走半小时。"保安回答，"说是去机场接人。"

唐木妍点点头，快步走向电梯。张明不在，这给了她绝佳的机会。陈封野提供的线索表明，张明的电脑里存有与林世杰勾结的证据，但要正式起诉，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明。

电梯门在28层打开，走廊一片漆黑。唐木妍用手机照明，轻车熟路地摸到财务总监办公室门口。备用钥匙是她从哥哥那里借来的——她还没告诉唐慕辰自己的怀疑，怕打草惊蛇。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唐木妍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像是被人匆忙翻找过。唐木妍心一沉——有人先她一步来过。她快步走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却毫无反应。

"该死。"她低声咒骂，蹲下检查主机。机箱被拆开过，硬盘不见了。

这绝不是巧合。唐木妍迅速转向文件柜，翻找近期项目记录。如果张明真的在帮林世杰做局，一定会在正式文件之外留有备份。

十分钟的紧张搜索后，她在抽屉暗格里发现了一个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系列加密文件夹。唐木妍试了几个常用密码，都无法解锁。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余光瞥见办公桌下有一个碎纸片。她捡起来，上面写着几个数字：0520C。

她的生日加上字母C。唐木妍心跳加速，输入这串字符，加密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是数十份邮件往来和资金转账记录，清晰地展示了张明如何配合林世杰伪造陈氏收购唐氏的假象。最令人震惊的是，还有一段录音，是林世杰向张明承诺，一旦搞垮唐木妍和陈封野的合作，就将星妍娱乐低价收购，并给张明10%的干股。

"完美。"唐木妍迅速将U盘内容备份到云端，正要拔下U盘，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浑身一僵，迅速关闭电脑，躲到办公桌下。门被推开，灯光亮起。

"我说了东西在我这儿。"是张明的声音，"你不用亲自来拿。"

"少废话，硬盘呢？"另一个声音让唐木妍血液凝固——林世杰。

"在这儿。"张明拉开抽屉，"所有记录都清除了，你放心。"

"你确定没有备份？"林世杰的声音充满怀疑，"唐慕辰今天突然找我吃饭，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我怀疑有人走漏风声。"

"不可能！"张明声音发颤，"我一直很小心。除非..."他突然停顿，"等等，有人动过我的电脑。"

唐木妍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攥住U盘。

"检查一下。"林世杰冷声命令。

脚步声逼近办公桌，唐木妍知道躲不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不用找了，证据在我这儿。"

张明吓得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唐、唐小姐..."

林世杰先是一惊，随即冷笑："真是意外惊喜。唐总深夜潜入员工办公室，这是要做什么？"

"收集你犯罪的证据。"唐木妍举起U盘，"伪造收购记录，构陷陈氏集团，商业间谍...够你在监狱待上几年了。"

林世杰的笑容消失了："把U盘给我。"

"已经云端备份了。"唐木妍冷静地说，"警察马上就到。"

这是个谎言，但她必须赌一把。林世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得阴狠。

"你以为我会信？"他一步步逼近，"把U盘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唐木妍毫不退缩，"你敢动我？"

林世杰突然扑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靠家族和男人上位的女人！"

唐木妍奋力挣扎，但林世杰力气大得惊人。他粗暴地掰开她的手指，抢走U盘，然后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张明，处理掉备份。"林世杰命令道，"至于唐小姐..."他露出残忍的微笑，"意外事故总是难免的。"

唐木妍后背撞上桌角，一阵剧痛。她看着林世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办公室隔音极好，呼救也无济于事。

"你疯了！"张明惊恐地说，"她是唐慕辰的妹妹！"

"所以呢？"林世杰冷笑，"等拿到星妍，唐家算什么？"

就在刀尖逼近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冲进来，一拳将林世杰打倒在地。

"陈封野！"唐木妍惊呼。

陈封野没有回头，而是迅速制服了想要逃跑的张明，然后一脚踩住林世杰的手腕，迫使他松开小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十秒。

"警察马上到。"陈封野冷冷地说，这才转身看向唐木妍，"你没事吧？"

唐木妍摇摇头，艰难地站起来："你怎么..."

"李岩看到你进了唐氏大厦。"陈封野简短解释，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他受伤了？"

"只是撞了一下。"唐木妍勉强笑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

陈封野没有回答，而是拿出手机："备份成功了吗？"

"嗯，自动上传到云端了。"唐木妍点头，"还有录音证据。"

林世杰在地上挣扎："你们没有证据！那只是商业谈判！"

"闭嘴。"陈封野冷声呵斥，然后小心地扶住唐木妍的手臂，"能走吗？"

"能。"唐木妍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备份密码？0520C...是我的生日加你的名字首字母。"

陈封野的耳根微微泛红："猜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唐木妍和陈封野分别做了笔录，提供了所有证据。林世杰和张明被当场逮捕，罪名包括商业欺诈、诽谤和故意伤害。

凌晨三点，一切终于结束。唐木妍坐在警局大厅的长椅上，疲惫不堪。陈封野端来一杯热茶，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唐木妍轻声说，"不只是今晚...还有这两周，你一直在调查。"

陈封野摇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个原因。"陈封野直视她的眼睛，"第一，我需要确凿证据，不能只靠猜测。第二..."他罕见地犹豫了，"我想证明，我接近你不是为了商业利益。"

唐木妍心头一热："你早就知道是林世杰在搞鬼？"

"一开始只是怀疑。"陈封野解释，"那些收购记录太明显了，像是故意引向陈氏。后来查到张明的资金往来，才确定是林世杰。他恨你当年离开他的公司自立门户。"

"所以你消失的那几天..."

"是去国外追查资金链。"陈封野点头，"林世杰通过离岸公司洗钱，痕迹很难追踪。"

唐木妍突然想到什么："那天你在老宅见林世杰..."

"我假装愿意合作，套他的话。"陈封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得意忘形，说了很多有用的信息，都被录音了。"

唐木妍长舒一口气，所有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陈封野不是背叛者，而是默默守护的人。就像高中时为她争取特别奖，就像那些匿名的鼓励纸条...

"回家吧。"陈封野轻声说，"我送你。"

车行驶在凌晨的街道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当车停在唐木妍的公寓楼下时，陈封野突然开口："明天有空吗？"

"有。"唐木妍毫不犹豫地回答。

"下午三点，高中校门口见。"陈封野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有东西给你看。"

唐木妍点点头："好。"

第二天下午，唐木妍提前半小时到达母校。初夏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她站在树下，伸手抚摸粗糙的树皮，回忆着当年在这里写生的日子。

"来得真早。"

唐木妍转身，陈封野站在阳光下，白衬衫的袖口微微挽起，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气场，此刻的他更像当年那个清冷的少年。

"睡不着。"唐木妍微笑，"所以提前来了。"

陈封野走到她面前，目光柔和："伤还疼吗？"

"不疼了。"唐木妍摇头，"你呢？昨晚那一拳..."

"小意思。"陈封野轻笑，"高中时我可是拳击社的。"

"我记得。"唐木妍也笑了，"你总是一个人对着沙袋练习，从不参加对打。"

陈封野略显惊讶："你注意过？"

"嗯。"唐木妍低头，声音变小，"我经常在美术教室的窗口看你训练。"

一阵沉默。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之间。

"我有东西给你。"陈封野终于开口，递过那个信封，"本来应该在十年前给的。"

唐木妍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每一张都写满了字，字迹工整有力，却因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

「木妍：

今天法语课你读了一段《小王子》，发音真好听。我想告诉你，但找不到借口接近你...」

「木妍：

学生会竞选，你的演讲太精彩了。我在最后一排鼓掌，希望你能听见...」

「木妍：

看到你在画室睡着了，想给你披件外套，又怕吓到你。只好拜托值班老师关小了空调...」

一页页翻过，唐木妍的手开始颤抖。这些是情书，是十八岁的陈封野没能送出的心意，记录了他对她点点滴滴的关注。

最后一页写着：

「木妍：

毕业舞会我不去了。听说陆远要邀请你，我没勇气看着你和别人跳舞。也许有一天，我能有勇气告诉你，阳光落在你睫毛上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

泪水模糊了视线。唐木妍抬起头，发现陈封野正紧张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我..."她声音哽咽，"我也有东西给你。"

从包里取出一个旧法语诗集，唐木妍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她递给陈封野，手指微微发抖。

陈封野展开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

「陈封野：

如果你来毕业舞会，我想和你跳第一支舞。如果你不来，这支舞我会永远留着...」

"我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终没勇气给你。"唐木妍轻声说，"就像你的信一样。"

陈封野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我们..."

"我们错过了十年。"唐木妍微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但现在还不晚。"

陈封野上前一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木妍，我爱你。从十七岁到现在，从未改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如同十年前那个午后。唐木妍踮起脚尖，吻上陈封野的唇，弥补了青春里所有的遗憾与错过。

梧桐树见证了这个迟来十年的吻，沙沙作响，仿佛在微笑。

三个月后，星妍娱乐与陈氏集团的合作项目《古籍修复》在国际电影节上斩获最佳影片奖。领奖台上，唐木妍一身星空蓝礼服，感谢词的最后，她看向台下的陈封野："感谢那个十年前在梧桐树下看着我的少年，谢谢你从未放弃。"

镜头给到陈封野，向来冷静自持的陈氏掌门人，此刻眼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

一年后，星妍娱乐在陈氏资源的加持下，成功开拓海外市场，成为亚洲最具影响力的文化传媒集团之一。而唐氏集团也在陈封野的帮助下，摆脱了林世杰留下的财务危机，发展更加稳健。

在唐木妍和陈封野的婚礼上，唐慕辰举杯致辞："十年前，我警告妹妹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今天，我很庆幸她没有听我的。"

众人笑声中，陈封野牵起唐木妍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梧桐树下的约定，我从未忘记。"

唐木妍微笑回应："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要回去看看那棵树。"

这个承诺他们一直履行着。无论事业多么繁忙，每年校庆日，他们都会回到那棵梧桐树下，回忆青春时的暗恋与心动，感恩命运最终的眷顾。

而在陈封野办公室的书柜里，那幅唐木妍画的肖像旁，多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在梧桐树下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

「阳光正好，你在我身边。——陈封野」

[全文完]

《克制与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