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凌记药铺”的木牌挂在了城西的巷口。牌子是王都头让人做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郑重。凌然站在柜台后,看着空荡荡的药架,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一个连古代药材都认不全的现代医生,竟要在这里开馆问诊。
第一个病人是个拉货的脚夫,被马车碾伤了腿,伤口红肿流脓。他是被工友架来的,听说这里有个“用铁圈圈看病的女大夫”,半信半疑地掀开裤腿。
凌然皱眉看着伤口,没有消毒水,没有抗生素,甚至连干净的纱布都没有。她深吸一口气,从王都头送来的杂物里翻出烈酒和棉布,又让脚夫去烧开水。
“会有点疼,忍着。”她用烈酒浸泡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脚夫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
处理完伤口,凌然想起急救知识里的清创方法,又让人找来干净的竹片固定伤腿:“这几天别碰水,每天来换一次布,我再教你个法子——把蒲公英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消炎。”
脚夫愣愣地看着她:“蒲公英?那不是路边的野草吗?”
“是药。”凌然拿起听诊器,“我再听听你的肺,看看有没有伤到内里。”
当冰凉的胸件贴上脚夫后背时,他猛地一颤。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抽气声,仿佛那是什么会噬人的怪物。凌然却专注地听着,直到确定呼吸音正常,才摘下听诊器:“没事,养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凌然的药铺渐渐有了人气。她治不了风寒,辨不出虚实,但接骨、处理外伤、甚至用海姆立克法救了个噎着的老太太,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本事,让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戒备。
只是那只听诊器,始终是个谜。有人说它能听见鬼魂的声音,有人说它是西域来的法器,连王都头都忍不住问:“这铁圈圈,当真能听见内脏?”
凌然把听诊器的耳塞塞进他耳朵,将胸件按在他胸口。王都头浑身僵硬,片刻后猛地睁大眼睛:“这……这是心跳?”
“嗯。”凌然收回听诊器,“每个人的心跳都不一样,有病的时候,声音也会变。就像……就像你听马蹄声,能听出马是不是累了。”
王都头若有所思,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柜台上——是那枚裂开的罗盘。
“你看这个。”他指着裂缝处,“我让人查过,这罗盘不是大宋的物件,倒像是……前朝一个方士留下的,据说能‘通幽’。”
凌然拿起罗盘,指尖抚过冰冷的铜面。裂缝边缘的血迹早已干涸,指针却在她触碰的瞬间,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
“它在动!”王都头失声喊道。
凌然也愣住了。她看见罗盘的刻度再次扭曲,像极了穿越时的漩涡,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医院的呼叫铃,是监护仪的滴答声,还有护士长焦急的呼喊:“凌医生!凌医生你醒醒!”
声音越来越清晰,罗盘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几乎要从她手里挣脱。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药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跌跌撞撞跑进来,哭喊道:“凌大夫!不好了!我娘她……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凌然猛地回神,罗盘的震动瞬间平息,指针又恢复了微弱的颤动。她把罗盘塞进抽屉,抓起听诊器就往外跑,身后传来王都头的喊声:“等等我!”
夕阳的金辉穿过巷口,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凌然不知道,那个突然异动的罗盘,究竟是在提醒她回去的路,还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