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晚大摇大摆地在回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馄饨摊坐下,准备先吃个午饭。
正式到了京都,她反倒是没什么好瞒的,明面上她人一直在京都,而逛街吃饭也是人之常情。
她只要装作自己是从皇家别苑出来的就行了。
刚吃了两口,禁军的人就来清路,把街上的百姓和路人都赶走,不远处声势浩大的皇帝仪仗由禁军队伍护送着往前走过来。
李霜晚有些无语,她正准备再吃一口,就配合着和旁边的百姓一起离开,奈何禁军副统领拦住了她的动作,开口即是:“郡主,陛下邀您一道回宫。”
李霜晚只好又坐了回去,等着马车走到这里。
庆帝“郡主没有个郡主的模样。”
马车停在路边,帘子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李霜晚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李霜晩“郡主也要吃饭。”
咬一口烤饼,嚼嚼嚼。
李霜晩“吃饭要什么模样。”
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的人探出头。
庆帝“人你见到了。”
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见面是他安排的,自然毫无疑问两人是见到了。
李霜晩“见到了。”
此时的李霜晚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霜晩“和我有什么关系?”
庆帝“朕给你们赐婚了。”
李霜晩“什么?!”
李霜晩“咳咳咳咳咳咳。”
李霜晚差点一口烤饼噎死自己。
能不能不要在她吃饭的时候告诉令她震惊的消息。
庆帝“给郡主倒口水顺顺。”
李霜晩“不用了,我自己来。”
李霜晚艰难地把一口饼子咽了下去,站起身走到马车旁边。
李霜晩“您没开玩笑?”
庆帝“朕一言九鼎,会和你开玩笑?”
李霜晩“千里迢迢把我召回来,是为了让我结婚?”
庆帝“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霜晚:我真的会谢。
李霜晩“话说到这份上,我是不是没有拒绝的权利?
庆帝“自然。”
李霜晩“骗我回京?”
庆帝“朕可没说过回京不是为了婚约。”
李霜晩“承诺也不做数了。”
庆帝“身上既有皇室的血统,和朕谈什么自由。”
李霜晩“陛下道高一尺啊。”
庆帝“知道你心中有怨气,朕许你提一个要求。”
李霜晩“什么都能满足?”
庆帝“当然。”
李霜晩“解除婚约。”
庆帝“不行。”
李霜晩“骗人。”
庆帝“除了这件事情。”
李霜晩“那便像我之前所说的,科举改革,允许女子参加考试,入朝为官。”
皇帝的目光骤冷,缓缓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声音也不似刚才开玩笑般。
庆帝“我告诉过你,破例允许你进入鉴查院工作,便是不再要让你干涉政事。”
李霜晚当然知道,女子不得干政是皇帝的底线,而唯一在这底线疯狂试探的,是她亲生母亲。
李霜晩“那陛下恢复我的学堂。”
当你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一口答应你的请求时,先说一个你认为对方绝对不会答应的,才说出你真实想要的,成功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良久。
马车内传出了一句。
庆帝“准了。”
李霜晩“谢陛下。”
李霜晚恭敬地行了个礼,神色难掩开心。
两年前她自请离开京都,明面上是和皇帝做一个交换条件,她有自信且有能力去北齐重振谍网,而南庆和北齐的边境战事迟早会起,这项任务很重要,她是皇室的血脉,又在鉴查院任职,表面上有病弱的人设,也最方便暗中离开京都,交换条件便是完成谍网经营,助战事顺利,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总之,等到事情结束,她便有了永久不回来的自由。
她给出的理由是,自己不想成为政治牺牲品,也不想成为皇帝掌握她父亲的把柄,更不想一辈子被困在京都里,做有模有样的永安郡主。
这当然也是李霜晚起初的愿望,是她想要的自由。
可李霜晚其实是走不掉的,她自己也很清楚,虽然皇帝给她了承诺,但皇权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级规则,她明白自己逃不掉,她会被很多人和事情羁绊,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只要她回来,她就会想办法把这个条件转换成她想要的结果。
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一个机会。
庆帝“回宫。”
庆帝想到了这一点,但其实李霜晚费力争取的机会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查封的那个学堂和当年的许多事情,都是在告诫李霜晚让她安分守己些,不要搞出太多的事情,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现如今就算恢复了,他随时也能把这件事情中止,只是暂且顺着她罢了。
这个几乎是养在身边的外甥女,渐渐有了曾经那个人的模样。
当初或许就不该答应她进鉴查院。
侯公公提醒道:“郡主,后面的马车是给您准备的。”
李霜晚只好认命般坐上后面的马车。
老谋深算,连她几时进京都算准了,还备着一辆空马车。
车队往皇宫里去。
李霜晚不禁回想起神庙偏殿内见到的那个少年,不晓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嘴里嘟囔着:
李霜晩“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抱怨归抱怨,回来肯定是要回来的,京都和她有关系的人太多了,她若是真得远走高飞,她的家人朋友都要受连累。
神庙那人是从京都以外接回来的,姓范,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户部侍郎那家,而皇帝口中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说明矛头在往她的父母那里指,盘算下来,最有可能是她母亲,南庆长公主,掌管着内库财权。
李霜晚的脑子向来转的很快。还没有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自己在马车上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主要她从小生活在这里,对京都这些人她也了解不少。
进京的范闲无非是搅动水面的钓饵。
而她的婚约,理所当然成为了高位者布局的牺牲品。
李霜晚想到这里,内心复杂。
一股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皇家的车队在街上走远了去,很久后,才恢复了往日里的热闹场景。
次日
李霜晚想躲着宫里的规矩,寻个清闲在街上走动。永安郡主素来有着身子孱弱,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设,所以她倒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刚在街上的铺子挑了两件新奇玩意,就瞧见前面围着一群人,秉承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李霜晚挤进人群偷瞄了一眼。
一个自称是礼部尚书之子的人,拿着一本书正在当街批判。
礼部尚书,好像是投在太子门下的。
李霜晚见过的京都官员不多,但记得的却不少,毕竟她父亲是当朝宰相,凡是谁提过一次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楚。
李霜晚咬了口手里的糖葫芦,目光看向那人手里的书,《红楼》,她也在那本书,那本书的流行程度,已经在这两年传到了北齐皇都去。
只是北齐的章节更新速度没有京都快。
她昨天回来,还没来得及瞧瞧现在更到哪章了。
下面的郭保坤正在意正言辞地骂着,后面酒楼上就立刻传出了反驳他的声音。
李霜晚顺着声音的来源瞧了过去,正巧看到了范闲他们三人。
范闲还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因为底下围观人群实在太多了。
酒楼上面出言反驳的不是范闲,是他身边穿着青白色锦衣的少年,瞧着年纪不大,估计也才十五六岁的模样。
李霜晚猜到,大概是他弟弟,户部侍郎的儿子。
范闲是私生子,从小养在澹州,他这个弟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在京都的。
李霜晚多少有一丝印象。
范思辙从酒楼上急匆匆跑下来,上去就和郭保坤怼了起来。
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自称才子的贺宗伟捧郭保坤的臭脚。
李霜晚嫌弃地啧了一声,把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从卖面具的摊上挑了一个兔子面具,戴好后往人群前挪了两步。
围观的中心上,两人的争论加剧,郭保坤话锋转变成了攻击家世父母。
范思辙哪里受得了这气,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上前就要动手。
这时候郭府的家丁率先拦住朝他打了一拳。
眼看就要向后仰摔在地上,李霜晚快一步接住了他,迅速把他扶正站稳脚。
从酒楼上赶下来的范闲动作稍慢一步,看到范思辙没事,朝他身后的李霜晚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以示感谢,因为李霜晚戴着面具,他此时的注意力又在郭保坤那边,所以暂没有细想,扭头去给弟弟出头了。
范思辙“多谢姑娘。”
范思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正转过身去感谢她。
李霜晩“不用谢,瞧那边。”
范闲一拳霸道真气,直接震飞了刚才打范思辙的郭家家丁,在众人不可置信地注视下打断了他的鼻梁。
范思辙“嚯!我哥这么厉害!”
范思辙立刻露出了小迷弟的表情,拍手叫好。
李霜晩“你喜欢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