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抉择

培养槽中的苏醒者们缓缓坐起，粘稠的保存液顺着他们的皮肤滑落。

这些被冷冻数十年的躯体依然保持着年轻的模样，但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仪器般的冰冷光泽。

“他们不是完整的‘人’。”联的声音带着某种悲哀，“只是基因序列的载体，等待被下载意识的空壳。”

雷克斯将军的身影出现在高处的观察台上，扩音器让他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完美的产品，不是吗？永远年轻，绝对服从，可以根据客户需求定制任何外貌或技能。”

美利坚的枪口微微抬起：“客户？”

将军的微笑被投影放大：“世界上最富有的一群人。永生太无趣，他们想要的是可以随时更换的完美躯体。”

瓷的折扇停在半空：“所以这不是武器计划...”

“是服务业。”将军轻笑，“为顶级消费者提供终极奢侈品——不朽的青春和无限的可塑性。”

一个苏醒者突然动了，速度快得超出人类极限。俄罗斯的重火力扫射只擦过它的残影，下一秒他就被撞飞到墙上。

“小心！”联喊道，“他们被植入了战斗本能！”

更多的苏醒者开始行动，像精确的杀人机器般展开围剿。英吉利的狙击枪在近距离失去优势，只能不断后撤。

美利坚突然大笑：“所以那些亿万富翁花钱就为这个？变成杀人机器？”

“不。”将军的声音充满得意，“这些只是展示品。真正的产品要优雅得多——政客的外表，艺术家的才华，运动员的体魄，全部可以定制。”

瓷的折扇划过一道银光，切断了一个苏醒者的跟腱：“包括记忆和人格？”

“尤其包括记忆和人格。”将军的投影切换到一个操作界面，“想象一下，不仅可以永远活着，还能随时变成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联突然冲向主控制台：“但他们永远不明白，真正的意识无法转移！这些只是高级仿生人，注定会崩溃！”

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培养槽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排空，苏醒者们像收到指令般突然停止攻击，整齐地列队站立。

“展示结束。”将军说，“现在，把联先生请上来。有一位客户特别指定要他的基因序列——据说能产生最稳定的意识载体。”

法兰西在监控室里屏住呼吸。他拖着依然疼痛的身体潜入这里，正好目睹了下方的一切。屏幕上的数据让他心惊——已有十七位世界顶级富豪预订了“重生服务”，每人出价超过百亿星际币。

他快速操作控制台，试图找到系统的漏洞。就在这时，一条加密通讯接了进来。

“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法兰西。”声音经过处理，但语调熟悉得让他心惊——那是他在巴黎最顶尖画廊认识的一位收藏家，“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品味。要不要也预留一个席位？你可以永远保持现在的美貌。”

法兰西感到一阵反胃：“你们疯了？这是在玩上帝！”

“不，亲爱的。”对方轻笑，“这只是终极消费。我们消费艺术品，消费星球资源，为什么不能消费生命本身？”

下方突然传来爆炸声。美利坚不知用什么方法炸开了部分管道，喷涌的冷却液暂时阻挡了苏醒者的行动。

“俄罗斯！”瓷喊道，“东北角的支撑柱！”

重火力准确命中指定的位置，整个结构开始倾斜。联趁机突破包围，手指在主控制台上飞快操作。

“他在做什么？”将军怒吼，“阻止他！”

但为时已晚。联输入最后一串代码，所有培养槽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

“认知崩溃协议启动。”系统语音平静地宣布，“开始清除所有意识数据。”

苏醒者们突然僵住，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像断了线的木偶。

“不！”将军尖叫，“你毁了价值万亿的资产！”

联站在控制台前，汗水混着血从额角滑落：“他们不是资产，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高处观察台的防弹玻璃突然碎裂。英吉利的狙击子弹精准地打穿了将军的肩膀。

“抓住他！”美利坚喊道，“他知道所有客户名单！”

但将军按下了一个隐藏按钮，地面突然打开，将他吞没。下一刻，整个设施开始剧烈震动。

“自毁程序启动了！”联喊道，“十分钟后这里将沉入海沟！”

他们在最后一秒冲出海面，快艇在夜色中划出白色尾流。身后，巨大的漩涡正在吞噬一切证据。

法兰西靠在船舷，脸色苍白：“我拿到了部分客户名单。包括三位星系总督，五位顶级财阀首脑...”

美利坚吹了声口哨：“真是顶级消费者俱乐部。”

俄罗斯检查着武器：“名单没用。没有证据。”

“有证据。”联轻声说，从衣服内层取出一枚数据芯片，“所有交易记录和基因样本。足够让半个上流社会崩溃。”

瓷的折扇轻轻点在那枚芯片上：“但你不会公开它，对吗？”

联看向远方的城市灯火：“一旦公开，引发的混乱会毁灭整个社会体系。”

英吉利突然开口：“所以正义再次为稳定让步。”

海风吹过，带来深海的气息。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又一次守护了一个肮脏的秘密——关于最富有的人如何将生命本身变为奢侈品的秘密。

快艇靠岸时，联突然握住法兰西的手：“谢谢你来救我。”

法兰西微笑，但眼里没有笑意：“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谊，长官。”

当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美利坚凑到法兰西耳边：“说实话，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是叛徒的？”

法兰西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当他宁愿被折磨也不透露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基因序列时。知道吗？雷克斯将军最想要的是你的——他说你那疯狂的神经反射能卖天价。”

美利坚大笑，笑声被海风吹散：“那我该涨价了！”

唯有瓷沉默地望着远方城市的灯火，折扇上倒映着那些光芒，仿佛已经看到其中隐藏的更多秘密。

在这个世界里，最顶级的消费者从不满足于物质享受，他们渴望的是生命本身的重新定义——而这注定会让更多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