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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会替我记住你

黎明的陨落

我精心策划的完美抢劫案,因为一个流浪汉的偶然目击而彻底失败。

逃亡途中,我将他击昏,扔进装满盐酸的工业桶里毁灭证据。

三个月后,我改头换面在新城市开始新生活,却开始收到诡异纸条:“我知道盐酸的味道。”

我的新公寓水龙头里流出淡淡的盐酸味液体。

电话在深夜响起,那头只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我疯狂检查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漏洞,却一无所获。

直到我胃痛难忍去做胃镜,发现医生口罩下的脸——

正是那个我应该已经溶解了的流浪汉。

他举着内窥镜显示屏,展示我胃里静静躺着一张纸条:

“现在,我们也知道你胃里盐酸的味道了。”

---

雨丝冰冷,像把城市浸泡在灰色的显影液里。我坐在方向盘后面,引擎低吼,雨水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单调地刮开,一遍,又一遍。就像我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的步骤。银行后街,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我的心跳。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沥青和远处垃圾箱馊掉的味道。

完美。这个词像颗温暖的药丸,卡在我的喉咙里,微微发烫。

副驾上的帆布包是空的,但再过十分钟,它会装满旧钞,不连号,无法追踪。艾伦和马克已经进去了,通过通风管道,完美避开了那个我花了两个月才摸清规律的新换的压感报警器。耳机里传来三声轻微的叩击——我们的暗号,一切顺利。

我的手轻轻敲着方向盘,节奏稳定。一百七十三个日夜的谋划,每一个可能出错的缝隙都被我用偏执和计算力焊死。监控盲区,保安的换岗间隙,地下光缆的临时维护窗口…甚至今天这场恰到好处的大雨,能冲淡一切痕迹,包括车辙和脚印。完美。

然后他就出现了。

像从湿漉漉的墙角里渗出来的污迹,一个流浪汉,裹着看不出原色的破烂毯子,哆哆嗦嗦地从街角那个巨大的工业垃圾箱后面爬出来。他大概是在那里躲雨,睡过了头。他揉着眼屎模糊的眼睛,茫然地看向街面,然后,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了那扇银行后勤部的侧门上——那扇此刻虚掩着,正等着艾伦和马克出来的门。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敲击方向盘的节奏乱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我看见他歪着头,似乎努力想弄明白那扇不该开的门为什么开着。我看见他朝着门的方向,试探性地挪动了一步。就一步。

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完美…出现了裂痕。一个微不足道的、肮脏的、该死的变量!

耳机里传来马克压低的、紧张的声音:“…外面有个什么东西?探头?”

“没事。”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一只老鼠。继续。”

但那只“老鼠”还在动。他不再看门,反而转过身,混沌的目光扫过街面,最后,落在我这辆停在百米外的旧轿车上。雨幕模糊,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在我车牌上停留了一瞬。

就他妈的一瞬!

肾上腺素猛地炸开,冲得我头皮发麻。完美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看见了这辆车,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会走路的证据。

银行侧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艾伦的身影闪了一下,又缩回去。他们得手了,但被这个意外堵在了门口。

流浪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裹紧毯子,转身想往主街方向走。

没有时间思考。

我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我的头发和肩膀。我压低身子,快步穿过雨幕,手指无声地收拢,握住了藏在夹克下的手枪枪柄。脚步声被雨声吞没。他就在前面,那股长期不洗澡的酸臭混合着雨水的腥气已经钻入我的鼻孔。

他毫无察觉。

三步,两步。

我抽出枪,没有任何犹豫,用枪柄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一声闷响,像是敲碎了一个熟过头的南瓜。他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向前倒去,毯子散开,露出下面骨瘦如柴、肮脏不堪的身体。

我迅速拖着他,把他沉重的、软塌塌的身体拽向那个巨大的工业垃圾箱。浓烈的化学药品气味扑面而来,刺得我眼睛发酸。垃圾箱旁边,赫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工业塑料桶,盖子虚掩着,里面是附近电镀厂偷排的废酸,标签上画着骷髅头,写着“盐酸”、“剧毒腐蚀”。浓郁的酸性白雾从桶口丝丝缕缕地冒出来,混在雨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完美。另一种完美。

我吃力地抱起他毫无生气的身体,将他头朝下,塞进了那个冒着死亡气息的桶里。身体入水的瞬间,剧烈的嘶啦声响起,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白烟猛地腾起,几乎让我窒息。我猛地盖上盖子,死死压住。桶里传来可怕的、令人牙软的声音,像是沸腾,又像是…溶解。

几秒钟后,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雨声。

我靠在冰冷的桶壁上,大口喘气,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流进我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艾伦和马克拎着沉重的帆布包冲了出来,脸色苍白,看到我和那个桶,瞬间明白了一切。我们没有说话,迅速上车,引擎咆哮着冲入雨幕。

之后的几个小时是在肾上腺素耗尽后的虚脱和高度警惕中度过的。我们分钱,销毁车辆,烧掉所有衣物,然后按照预案,各奔东西,永不联系。我拿着我那份钱,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彻底消失。

三个月。坎昆炙热的阳光像熔化的黄金,泼洒在细腻的白沙上。碧蓝的海水卷着泡沫,一次次舔舐海岸,带走所有旧的痕迹。我躺在一把昂贵的沙滩躺椅上,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皮肤晒成了古铜色,下巴上留了修剪整齐的胡茬,身上穿着以前绝不会碰的鲜艳沙滩衬衫。手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杯插着小纸伞的鸡尾酒,冰凉的杯壁上凝着水珠。

空气里是海盐、防晒霜和慵懒的味道。远处比基尼女郎的笑声飘过来,模糊不清。

我几乎…几乎就要说服自己了。几乎就要相信那场冰冷的雨,那个酸臭的流浪汉,那桶嘶嘶作响的液体,都只是一场噩梦。我现在叫李察,成功的二手游艇经纪人,新来的阔绰住户。完美。

直到那天下午,我回到海边那套租来的高级公寓,邮箱里躺着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纯白信封。

手指触碰到信封时,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从普通打印纸上裁下来的纸条。上面是用最普通的宋体打印的一行字:

【我知道盐酸的味道。】

冰冷的窒息感瞬间归来,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阳光 suddenly lost all its warmth. 海风的咸味变得腥臭。

我猛地扭头,视线疯狂扫过空旷的门廊、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切如常。没有人。只有那张纸条,在我微微颤抖的手指间,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谁?! 艾伦?马克?警察?不…他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用这种方式!那个流浪汉?他应该已经…已经…

盐酸的味道。那刺鼻的,腐蚀性的白雾…

我冲回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汗水瞬间湿透了花哨的衬衫。我疯狂地检查那个信封,每一个角落,对着光看,甚至嗅闻。什么都没有。最普通的信封,最普通的纸张,最普通的墨水。无处可寻。

是恶作剧?某个知情人拙劣的敲诈尝试?对,一定是。我强迫自己冷静,把纸条揉成一团,想扔进垃圾桶,但手却不受控制地把它塞进了口袋最深处。

那天晚上,我拧开水龙头,准备用冰冷的水扑脸,让自己清醒。水流哗哗而出,我双手接住,捧到面前。

一股极其微弱,但绝对无法错认的刺激性气味,钻入了我的鼻腔。

盐酸的味道。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水,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我扑到洗手池边,死死盯着那道水流。无色,透明。我颤抖着再次伸手去接,凑近鼻子。

更浓了。那味道清晰无误,勾起了我最深层、最恐怖的记忆。那桶口蒸腾的白雾,那嘶嘶的声响…

我疯了似的拧紧水龙头,冲进厨房,打开那里的水龙头,嗅闻。同样!同样的味道!阳台的水龙头,甚至淋浴喷头!整个公寓的水系统里,都弥漫着那该死的、微弱的盐酸味!

我跌坐在地,冷汗如瀑,听着自己粗重惊恐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

电话铃就在这时猛地炸响,尖锐得几乎要刺破鼓膜。

深夜两点。谁会打电话来?

我连滚带爬地冲到客厅,盯着那部不断发出刺耳铃声的老式座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听筒。

拿起。贴在耳边。

我没有出声。那边,也只有一片死寂。死寂的背景音里,有一种细微的、规律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滴答。

像是水龙头没有关紧。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从无法凝聚的形态,一滴滴,落在什么表面上。

我猛地摔掉了电话,线缆被扯断,铃声和那滴答声戛然而止。

世界寂静得可怕。只剩下我狂乱的心跳,和鼻腔里那若有若无、阴魂不散的盐酸气味。

我彻底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幽灵。我戴着帽子和口罩,用现金支付,像躲避阳光一样躲避所有摄像头。我检查了公寓每一个角落,撬开地板,探查通风口,寻找任何可能被安装监控或投毒装置的痕迹。一无所获。

我黑进了社区的水务管理系统——用的还是以前的手法。记录显示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水质报告或投加记录。仿佛那流出的盐酸味,只存在于我的感官里。

是心理作用?极度恐惧产生的幻嗅?那电话呢?那滴答声呢?

我找到了一个信誉不错的私人安全顾问,付了巨额现金,让他帮我全面排查。他用最专业的设备扫描了整间公寓,检查了水管,分析了水样。

他告诉我:“李先生,水里什么也没有,就是普通的自来水。电话线路也正常,那晚的通话记录不存在。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眼神里的那一丝怜悯和怀疑,比任何指控都更让我崩溃。

他们做到了。那个给我送纸条的“东西”,它做到了。它不仅能侵入我的供水系统,还能抹去所有痕迹,甚至能让一个专业人士认为是我疯了。它不是在恐吓我,它是在演示。它用这种不可能的方式,告诉我它的力量,和它的无处不在。

而我,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恐惧像盐酸一样,开始缓慢地腐蚀我。我失眠,无法进食,任何液体都无法下咽,靠买瓶装水续命,但即使如此,每次喝水时,那记忆中的味道都会泛起,引发剧烈的干呕。我的体重急剧下降,眼睛深陷,刚刚养成的古铜肤色变得蜡黄。镜子里的男人,像个被抽干了的躯壳。

完美的生活?像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然后是胃痛。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灼烧感,我以为是焦虑和饥饿所致。但它很快升级,变成持续的、绞拧般的剧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我腹腔里狠狠揉捏一块烧红的炭。

止痛药毫无作用。每次疼痛发作,都伴随着强烈的恶心和那虚幻却真实的盐酸味反涌。我蜷缩在昂贵的地板上,汗水浸透地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知道,这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面。

我必须去。我必须知道。

私人诊所,预约制,极度注重隐私。我用李察的名字和现金挂了个号。等待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钟表指针的走动声。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但我依然能闻到,那潜藏在洁净气味之下,一丝顽固的、属于我的地狱的气息。

“李察先生?”护士声音温柔。

我跟着她,脚步虚浮,像走向刑场。

检查室冰冷明亮,充斥着不锈钢的寒光和无菌物品的味道。我换上衣服,躺上检查床,身体因为恐惧和持续的疼痛而微微发抖。护士给我做了咽喉局部麻醉,那药水又苦又麻,让我更加想吐。

“放轻松,医生马上就来。”护士说完,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有仪器指示灯冰冷的微光,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门终于开了。

脚步声。白色的医生袍下摆出现在我视野边缘。他戴着无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正在调试着什么仪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我努力想挤出一個感谢的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麻药让我的舌头像块木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侧身躺好,蜷起腿。冰冷的润滑剂。然后,那根黑色的、象征着未知恐惧的软管,开始经由我的喉咙,向内深入。

异物感强烈得让我窒息,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死死闭着眼,全力对抗着这种不适和内心深处咆哮的恐慌。

过程似乎无比漫长。我只能听到仪器轻微的运行声,和他偶尔调整器械时手套摩擦的声音。

终于,他动作停了下来。软管似乎到达了某个位置。

然后,我听到他似乎是转向了旁边的内窥镜显示屏。

一片寂静。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怎么了?他看到了什么?肿瘤?溃疡?出血点?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猛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努力想扭过头去看他,想从他露出的那双眼睛里读出一点信息。

他的眼睛也正看着我。口罩上方,那双眼睛…平静得近乎诡异。

然后,非常缓慢地,他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时间仿佛凝固了。

帽檐之下,那张脸…颧骨高耸,皮肤粗糙,布满长期曝露于恶劣环境留下的痕迹和色素沉淀。胡子拉碴,嘴唇干裂。但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我曾经在雨夜中惊鸿一瞥,混沌、茫然,此刻却清澈无比,冰冷无比,蕴含着无尽恶毒和嘲讽的眼睛。

是那个流浪汉。

那个我应该已经把他扔进盐酸桶里溶解了的流浪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收缩到只剩下这张脸,这张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脸!我想尖叫,但喉咙被软管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窒息般的怪响。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四肢冰冷麻木,无法移动分毫!

他看到我眼中的极致惊恐,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绝对非人的、扭曲的笑容。

然后,他转了一下内窥镜显示屏,让它面对我。

冰冷的屏幕光映着我的脸,惨白如鬼。

屏幕里,是我胃内部的影像,粉红色的黏膜,微微蠕动。然而,就在那影像的正中央,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赫然静静地躺着一件绝不该存在的东西。

一张纸。

被仔细折叠成小小的方块,边缘整齐。就像…就像那张纸条一样。

胃酸为什么没有溶解它?它是怎么进去的?!

他操作着器械,镜头拉近,对准那张纸。

然后,他用一根细小的探针,极其精准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拨开,展开。

屏幕上,那行字清晰得如同直接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现在,我们也知道你胃里盐酸的味道了。】

探针轻轻点着那几个字。一下,又一下。

“嗬——嗬——”我猛地抽搐起来,身体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疯狂地弹动!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怖瞬间撕碎了我所有的理智!眼前的一切开始破碎、旋转,陷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

最后的意识里,是他俯下身,那双无尽深渊般的眼睛靠近我,几乎贴到我的脸上,然后,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带着浓浓盐酸气息的声音,轻轻说:

“味道怎么样?”

仪器尖锐的警报声猛地响起,刺破了诊所冰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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