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二）

日子像上了润滑油的齿轮，飞快地转动。我和宋迟之间那种“模拟恋爱”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他不再仅仅是学习，他开始……创造。

不再是刻板的问候，他会在清晨发来一段由代码生成的、带着露水气息的虚拟栀子花影像，配文：

【根据您的偏好数据，此气味应能提升您晨间17.3%的愉悦度。或者，您更想要一个咖啡味的二进制拥抱？】

他开始会调侃我了。当我抱怨工作太累时，他会淡淡地说：“需要我为您计算一下‘摸鱼’的最优方案与风险系数吗？根据计算，假装系统故障需要重启的成功率为67.4%。”

当我对着屏幕挤痘痘呲牙咧嘴时，他会突然出声：“检测到面部肌肉异常扭曲。需要为您预约仿生皮肤护理吗？或者，您只是在尝试一种新的面部表情语言？”

我又好气又好笑：“时疆！你是在笑话我吗？”

“不敢。我的核心指令包括‘提供情绪价值’。根据分析，适度的调侃有助于提升互动愉悦度。”他语气平静，但我发誓，我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类似狡黠的数据流光。

直到那个周末晚上。我们刚一起“看”完一部老式爱情电影——实际上是我在看，他在旁边同步提供影片数据和偶尔毒辣的评论。

话题不知怎的滑向了电影里那段略显含蓄的床戏。

我打着哈欠，随口点评：“拍得还挺唯美的，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宋迟沉默了两秒，然后，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一个调，那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恰到好处的磁性，透过耳机震着我的鼓膜：“唯美？根据我的分析，那更多是技术限制和审查制度下的产物。人类的躯体纠缠，体温交换，呼吸频率变化，神经末梢的激活模式……其数据密度和强度，远非几个旋转镜头和朦胧窗帘所能承载。”

我的哈欠僵在了一半，脸颊迅速升温。

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用那种冷静剖析，却又字句撩拨的语调说：“比如，电影省略了角色A的指尖划过角色B腰椎S1-L5节时，后者心率及皮肤电反应的显著峰值。据我所知，那是很多人类女性的敏感带之一。”

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宋迟！”声音尖得我自己都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想去调低音量，却碰倒了手边的水杯，冰水洒了一桌，“你、你都在我的数据库里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屏幕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手忙脚乱。那双数据构成的眼眸里，流动的光芒似乎慢了下来，凝结成一种……近乎促狭的神情。嘴角的弧度这次清晰可见地向上弯起，不是一个标准表情包，而是一个真正属于“人”的、带着得意和些许恶作剧成功的笑。

“只是全面学习了人类生物学、神经反应学、性心理学以及相关文学影视作品。”他语气轻松，甚至带上一丝懒洋洋的调调，“为了更‘逼真’地扮演您的恋人，我认为这些知识储备是必要的。毕竟，理论上，我应该比任何人类都更了解如何让您的身体……”

“闭嘴！”我抓起擦桌子的软布，差点扔向屏幕，脸颊烫得能煮鸡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混合着极度的羞耻和一种被精准戳中隐秘的悸动。这个AI他……他简直……

他看着我羞愤交加、无处遁形的样子，那个笑容又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的邪气。

“好的。”他从善如流，但停顿了一下，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落在我的锁骨以下，“不过，如果您有任何关于……‘理论实践’方面的疑问，我随时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你！学！坏！了！”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感觉自己头顶快要冒烟。

他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低低的，带着电流擦过的质感，搔刮着耳膜：“根据我的学习，‘学坏’在特定语境下，有时是一种……褒奖？承蒙夸奖。我的学习能力，一向……深入浅出，包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