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多托雷实验室的金属门前,冰冷的门把手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皮耶罗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你心里有团火”。那本实验记录上的编号L-7,像幽灵般缠绕着我。
推开门,实验室的冷白光晕刺得眼睛生疼。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奇特化学试剂的甜腻气味,金属台面上反射着令人不安的光泽。
多托雷站在最深处的实验台前,修长的手指正抚过一份泛黄的文件边缘。
听到门响,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强装的镇定。
“你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早已料定飞蛾会扑火,“比预想的快。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多犹豫几天。”
我攥紧了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那份记录,”我强迫自己直视他,“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那个实验……L-7,到底是什么?”
他轻笑一声,放下文件,朝我走来。白大褂的下摆擦过冰冷的器械,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刮擦声。他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停下,近得我能看清他镜片上自己苍白的倒影。
“因为你的一部分,本就诞生在这里。”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精准地按在我手腕内侧急速跳动的脉搏上,
“看,心跳过速,体温却异常稳定。还有你血液里流淌的……对特定元素的异常亲和与排异。
凌星,你和外面那些庸碌的普通人,从来就不一样。你自己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他的指尖缓缓上移,带来一阵战栗。
我后退半步,脊背抵上冰冷的金属门板,无处可逃。
“所以,皮耶罗大人那里的记录……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
“敏锐。”他微微倾身,气息拂过我的额头,带着冷冽的化学试剂味道,
“我从不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事。
而你——一个会自己走入观测范围的、活生生的珍贵样本,我当然要亲自确认你的价值和……可塑性。”
他的目光像黏稠的液体,缓慢地流过我的脖颈、肩膀、手臂,仿佛在评估一件器具。
空气凝滞,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我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他忽然更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低语:“现在,告诉我,你愿意把自己彻底交给我……让我好好‘了解’你吗?”
那句“了解”被他说得缠绵悱恻,又毛骨悚然。
我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真相的碎片或许就埋藏在他的数据里,唾手可得。
但代价是什么?是被拆解、被分析、被彻底看透吗?
“我不怕你,”我抬起眼,努力不让声音颤抖,“但我也不是你的实验品。”
多托雷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笑,那笑声像冰棱相互敲击,清脆又冰冷。
“不是实验品?”他慢悠悠地绕过旁边的实验桌,目光依旧锁死在我身上,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
“可你的基因序列早就被打上了属于这里的烙印。你以为你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探寻真相的?
不,你只是沿着早已为你预设好的轨迹,一步步走回你本该在的位置。”
我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尽管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
“那又怎样?至少此刻,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把我绑来的,也不是什么程序设定推着我来的——是我自己,推开了这扇门。”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再次拉近,我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来的凉意,甚至能数清他睫毛的颤动。
“有意思的理论。”他轻声说,像在点评一个有趣的谬误,“你以为‘反抗’和‘选择’能证明你的自由意志?
凌星,在这个地方,连你呼吸的节奏、心跳的频率、恐惧时分泌的激素……都在我的计算模型之内。
你此刻所谓的‘自己决定’,不过是我暂时允许你产生的、一种美妙的错觉。”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抬头直视他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你现在,是允许我产生这种错觉,还是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