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似乎在重新评估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至于留下显眼的痕迹。
“我改主意了,”他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我不只想研究你的生理数据、你的元素反应……我更想看看,承载着你这份可笑‘勇气’的心脏,到底是怎么跳动的。”
他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擦过我的下唇。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放开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下巴被制而有些含糊,“否则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他笑了,手指非但没松,反而微微施加压力,让我不得不仰起头。
“威胁我?在我的领域里?”他的语气仿佛在逗弄一只伸出爪子的幼猫。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忍着不适,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想要的答案,那些藏在表象之下的、你算法算不出的真实反应,永远不会从一个被恐惧和强迫填满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穿我的灵魂。
几秒后,他忽然松开了手,甚至优雅地向后退了半步,双臂交叠在胸前,做出一个审视的姿态。
“有趣。”他轻哼一声,“你似乎认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不知道什么叫资格。”我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痛的下颌,声音努力维持平静,
“我只知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冷冰冰的、可以预测的数据,大可以让你那些机器无限生成。
你留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我对话,是因为你想听的东西——我的恐惧、我的动机、我混乱的思绪——是你那些完美算法暂时无法完全捕捉和模拟的。”
他沉默了一瞬,脸上那种玩味的笑容淡去,转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专注的探究。
忽然,他转身走向旁边的低温实验台,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细长的、装着淡蓝色荧光的试管。液体在管壁上缓慢流动,像有生命一般。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晃了晃试管,那幽蓝的光芒映在他镜片上,遮住了他的眼神,
“一种高效的催化剂,能暂时打破你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激活那些被深层封锁的……潜藏反应和记忆片段。
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能亲眼‘看’到一些过去——比如,你父母最后的身影,或者……你被正式标记为L-7那天的声音记录。”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精准地戳中了我最深的渴望与恐惧。
“你拿这个……当谈判的筹码?”
“不。”他转过身,眼神幽深得像口古井,“
我只是在给你一个选择。主动配合,获得一个相对……舒适的过程,或许还能保住你珍视的‘自主’幻觉。或者——”
他拖长了语调,
“等到某天,你被其他对你感兴趣的人控制,他们会用更直接、更粗暴的方式,撬开你的大脑,挖出里面的一切,那时候,连这点选择的余地都不会有。”
我攥紧了裙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知道我怕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我选配合。”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砂纸上磨过,“但我有条件——你要当着我的面,销毁除我本体之外,所有关于我的生物样本。”
多托雷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
“销毁其他样本?”他轻笑出声,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
“你以为我这里只珍藏着你的几根头发、几管血样?
凌星,所有的数据,从最基础的碱基对序列到复杂的神经映射图谱,早已同步录入‘穹顶’核心数据库。物理意义上的销毁,毫无意义。”
“那就把原始的载体毁掉。”
我固执地盯着他,不容自己退缩,
“试管、记录纸张、组织切片、所有的生物样本……我要亲眼看着它们被处理掉。数据我无能为力,但我要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