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开时,玄关的感应灯刚好亮起,暖黄的光落在满地还没拆的快递盒上——搬来北京半个月,东西还没完全归置好。
我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刚要去拿桌上的螺蛳粉外卖,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着“妈”的名字,备注还是用的台语拼音“Ma”。
接起电话,那边先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母亲小心翼翼的声音:“嘉嘉,你下班了哦?”
“刚到家。”我坐在沙发上,指尖戳着外卖盒的封条,“吃饭了没?”
“吃了啦,你爸煮的蚵仔面线。”母亲的声音顿了顿,又问,“北京现在……天还冷不冷哦?你有没有多穿件衣服?”
“还好,白天能穿衬衫,晚上加件薄外套就够了。”我撕开外卖封条,螺蛳粉的酸辣味立刻飘了出来,“比台北干燥点,不过还好。”
“干燥要多喝温水啦,别像以前一样,渴了才找水喝。”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又绕回了正题,“那……大陆这边,现在都还好吧?工作会不会很难做?有没有人……对你不好哦?”
她问得很小心,尾音带着点不确定。我知道她是担心,毕竟从台北来北京工作,家里总免不了牵挂,又怕问得太直白让我不舒服。
“挺好的。”我夹起一筷子粉,吸了一口,“同事都还行,工作也顺利,没什么难的。”顿了顿,我补充道,“这边比想象中方便,买东西、出门都很方便,跟台北差不多,就是人多一点。”
“人多啊……那你出门要小心点,别挤到了。”母亲又叮嘱了几句,“你爸今天还问,说要不要给你寄点你爱吃的太阳饼,怕你在北京买不到正宗的。”
“不用啦,这边也有卖的,而且我平时也不怎么吃。”我笑了笑,“你们自己留着吃就好,不用寄。”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才轻声说:“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一定要打电话回来,别憋着。”
“知道了。”我应着,“你们也注意身体,爸别总熬夜看报纸。”
“知道啦知道啦,你跟他说一样。”母亲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那你快吃吧,粉凉了就不好吃了,不打扰你了哦。”
“好,妈再见。”
挂了电话,手机还贴在耳边,残留着母亲温柔的声音。我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螺蛳粉,突然觉得,其实北京和台北也没那么远,至少电话里的关心,从来都没断过。
手机还没放下,屏幕又亮了,这次是许年的名字。我划开接听,他那软乎乎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尾音还带着点雀跃:“司徒~忙吗?跟你说个事儿。”
“刚准备吃粉。”我夹起一筷子酸笋,“什么事?”
“川泈难得一次唱戏,你来不?”许年的声音拖了点调子,“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我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停了:“哪天?唱京剧吗?”之前没听程川泈提过会唱戏,只知道他性格温和,做事仔细,倒没想到还有这爱好。
“是后天,不是京剧啦,是川剧。”许年笑着说,“还要给来交流的外国友人看呢,算是文化展示的一部分。川泈藏得够深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会这个。”
川剧?我有点意外,又想起程川泈是四川人,倒也不算完全没关联。正想问细节,许年又补充道:“你不知道吧?川泈以前差点当川剧演员,他爸原本是想让他走这行的,后来不是要继承他爸的财务助理工作嘛,才放弃了。”
“继承工作?”我皱了皱眉。
“对啊,”许年的声音低了点,“听说还是吴渝劝的。吴渝那脾气,平时对谁都冲,唯独对川泈上心,知道川泈纠结,还特意跟他说‘先把工作稳住,以后想唱还能唱’——你看,吴渝也不是全没软心肠的时候。”
我想起吴渝平时护着程川泈的样子,倒真能想象出他劝人的场景,大概是皱着眉,语气别扭却透着认真。
“后天几点?在哪儿?”我问。
“后天下午三点,就在咱们单位的活动厅。”许年立刻接话,“你要是来,我给你留个前排的位置,看得清楚。”
“行,我去。”我应下来,“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螺蛳粉的热气还在飘。我看着碗里的粉,突然有点期待后天——平时总是温和处事的程川泈,穿上戏服唱川剧的样子,应该会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