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下午的活动厅后台,比我想象中热闹。刚推开门,就看见程川泈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支火把,正跟道具组的人确认细节,戏服的水袖搭在手臂上,墨色的纹样沾着点金粉,在暖光下晃眼。
“司徒,你来啦?”许年从旁边凑过来,手里拿着两张节目单,递了我一张,“前面是昆曲暖场,后面才是川泈的戏。”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化妆镜前坐着个穿外交官制服的人,西装领口别着中国国旗徽章,正闭着眼让旁边的人上妆——是杨景弦,是个安徽人。站在他身后的是苏景恩,江苏来的外交官,留着及肩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手里拿着化妆刷,语气软和:“哥哥,我帮你化化?保证比专业化妆师还好看。”
杨景弦笑着点头:“行啊,别把我化成花脸就行。”
苏景恩“啧”了一声:“小瞧我?等着瞧。”
两人说话的功夫,门口突然传来争执声,还是流利的中文。我转头看过去,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皱着眉擦手,西装上别着英国国旗——是亚瑟·刘易斯,儿童基金委员会的。他对面站着个灰发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角一颗泪痣很显眼,是法国的谢祁特·洛朗,两人胸前都别着委员会的徽章。
“你有病吧?!”谢祁特的声音有点冲,手还指着亚瑟,“不就碰了你一下文件,至于吗?”
亚瑟抬眼,眼神冷淡得像冰,典型的“死鱼眼”,语气却透着绅士的腔调,毒舌得很:“我的文件,不是谁都能碰的。还有,你刚才差点把咖啡洒在上面——难道法国人的手都这么不灵活?”
“你!”谢祁特脸涨得通红,刚要反驳,突然顿住,皱着眉挠了挠头,“等等……我要说什么?咱们刚才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来着?”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这时,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女人走过来,胸前别着“儿童基金委员会会长”的徽章,是黎雨晨·兰切斯特。她笑着拉住两人,语气带着点调侃:“两位‘小朋友’请禁止打架,上帝会生气的。”
亚瑟的眉头松了点,显然听进去了;谢祁特也忘了争执,摸了摸口袋,像是在找什么——大概是他那本记事情的日记,可惜没摸到,又皱起了眉。
程川泈走过去,把手里的火把递给道具组,笑着拍了拍谢祁特的肩膀:“没事,你先坐下等着吧,一会儿戏开始了就不吵了。”
谢祁特愣了愣,乖乖找了个椅子坐下,还在小声嘀咕:“我到底要跟他吵什么来着……”亚瑟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却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小本子,递了过去——是谢祁特的日记,大概是之前落在他那儿了。
许年在我旁边小声笑:“每次都这样,谢祁特一失忆,亚瑟就赢了。不过亚瑟也挺有意思,嘴上毒,倒没真不管他。”
我点点头,目光又落回程川泈身上。他正对着镜子整理戏服,水袖展开时,露出手腕上的细链——大概是跟川剧有关的物件。后台的吵闹还在继续,外国友人好奇地对着昆曲戏服拍照,苏景恩还在给杨景弦补妆,谢祁特拿着日记翻得认真。我捏着节目单,突然觉得,这场川剧,应该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