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捂着滚烫的耳朵,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到沙发更深的角落,几乎要嵌进柔软的靠垫里。
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和羞涩的眸子此刻瞪得圆圆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控诉,声音发颤:“你……你还敢摸!”
沈淮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仿佛残留着那毛茸茸、温热又极度柔软的触感,痒意一路钻到心里。
他看着她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绯红,那对刚刚被他指尖“冒犯”过的狐耳应激般抖动着,向后飞机耳似的贴伏在发间,却又因主人的极度羞窘而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这情态,比璇玑台上暴露瞬间的苍白惊惶,更让他心跳失序。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底翻腾的、更想得寸进尺的恶劣念头,清咳一声,努力摆出最无辜最诚恳的表情,把手里那片被冷落许久的青瓜味薯片又往前递了递,声音软得能滴水:“不是……瑶瑶,你听我解释,我就是……就是看它好像有点紧张,帮你顺顺毛?”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姜瑶气得耳朵尖都在抖,一把拍开他递薯片的手,虽然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顺毛”?!你当我是……是……”她“是”了半天,也说不出口“宠物”那个词,脸更红了,索性把整张脸埋进膝盖里,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和两只无处可藏、写满了“我很生气但更好欺负”的狐狸耳朵。
“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瑶瑶。”沈淮从善如流地接话,趁机又往前蹭了半分,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和淡淡馨香。
他看着她缩成一团的模样,心底那点因为家族、外界风暴而生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只剩下满腔快要溢出来的柔软和……更想逗她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这恋爱脑怕是没救了,而且病入膏肓,甘之如饴。
“好啦,不摸就不摸。”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却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摸出整整一大包家庭装的青瓜薯片,塑料包装袋发出窸窣的诱人声响。“那……这个赔罪好不好?都是你的。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限量版。”
埋着头的姜瑶,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沈淮眼底笑意更深,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袋。咔嚓——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一股清新带着咸香的熟悉味道弥漫开来。
那对雪白的耳朵竖得更直了些,连颤抖的频率都变了。
沈淮憋着笑,拿起一片薯片,自己咔嚓咬了一口,声音夸张:“嗯——真好吃!可惜某只小狐狸生气了,没口福咯。”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衣角被极轻地拽了一下。
他低头,对上从膝盖里微微抬起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带着挣扎和渴望,还有未褪的红晕。声音小的像蚊子哼:“……我的。”
沈淮心都要化了。
他赶紧把整包薯片都递过去,趁着她伸手接住的瞬间,指尖飞快地、极其轻柔地再次掠过那近在咫尺的耳尖绒毛。
“呀!”姜瑶轻呼一声,抱着薯片又想缩回去,但这次动作明显慢了点,更像是象征性的抗议。她叼住一片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腮帮子微微鼓起,瞪他,可那眼神软乎乎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倒像是撒娇。
沈淮得逞地低笑,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一个亲近却不至于让她再次炸毛的距离。他看着她小仓鼠一样啃薯片,耳朵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抖一抖,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狂风暴雨。
但这静谧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沈淮手腕上样式古朴的玉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刺目的红光,同时发出急促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尖啸——这是沈家最高级别的紧急传讯,通常意味着天塌下来的大事,且来自长老团直接施压。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姜瑶。
姜瑶也停下了咀嚼,耳朵警觉地转向玉符的方向,眼中的轻松褪去,重新蒙上一层不安。她认得那种光芒,代表着她一直畏惧的、沈家那庞大而古板的权威。
沈淮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指尖灵力注入玉符。
嗡——
一道光幕强制弹出,即便沈淮试图调整角度,姜瑶还是看到了光幕上挤着的三张怒不可遏、须发皆张的老脸——正是沈家权势最盛、也最看重规矩体统的三大长老。他们的虚拟影像因为极致的愤怒甚至有些扭曲波动。
“沈淮!你这逆子!”正中的大长老声音如同炸雷,即便隔着传讯法阵也震得人耳膜发麻,“你可知你闯下了何等滔天大祸?!沈家千年清誉,险些毁于一旦!”
“立刻!马上!带着那个……那个半妖,滚回来请罪!”左侧的二长老脸色铁青,手指几乎要戳到光幕外来,“当着全修真界的面澄清!那是你被妖术魅惑,胡言乱语!否则,族规处置,绝不姑息!”
“家族培养你十七年,不是让你自甘堕落,与血脉污秽之辈厮混的!”右侧的三长老话语最为刻薄,看向姜瑶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你若执迷不悟,便休怪家族将你除名,收回赐予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灵根修为!”
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角落里的姜瑶。她的脸色一点点重新变得苍白,抱着薯片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耳朵无力地垂落,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更不起眼。果然……还是不行。因为她,沈淮要被剥夺一切了。
巨大的恐慌和负罪感淹没了她。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坚定地覆盖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背。
她抬头,看见沈淮的侧脸。方才对着她时的温柔戏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冽和锐利。
他甚至没有看那三位长老,只是盯着光幕的某处虚空,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说完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打断了长老们的连番怒斥。
三位长老显然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一时噎住。
沈淮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光幕上,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寒芒闪烁:“第一,她叫姜瑶,不是‘那个半妖’,是我沈淮认定的未婚妻,请注意你们的称呼。”
“第二,”他语气更冷,“回族请罪?澄清?说我被魅惑?呵,”他轻笑一声,满是讥诮,“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诸位长老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他握住姜瑶的手,五指坚定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举到光幕前,“收回家族赐予的一切?包括灵根修为?”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桀骜锋利,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好啊。”
“有本事,你们就来拿回去试试看。”
“至于沈家继承人这个位置……”
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留恋的轻蔑。
“谁爱要,谁拿去。”
“我只要她。”
话音未落,根本不给对面三位长老任何反应和咆哮的机会,沈淮指尖灵力猛地一吐!
啪!
刺目的红光瞬间熄灭,剧烈震动的玉符直接被他徒手捏碎,化作齑粉从指缝簌簌落下。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以及身边人急促未平的心跳声。
沈淮深吸一口气,仿佛捏碎的不是代表沈家权威的最高传讯符,只是拍死了一只恼人的蚊子。
他转过头,脸上所有的冷厉和锋芒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痞笑、眼里只装着一个人的少年。
他看着彻底呆住、眼眶发红的姜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渗出的湿意,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只是拒接了一个推销电话:
“好了,清净了。”
“薯片还吃吗?不吃我可全吃光了?”
姜瑶望着他,望着他捏碎玉符的手,望着他故作轻松的笑脸,望着他眼底深藏却不容错认的决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被他紧紧攥住的手,传来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力量。
她慢慢地,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地、蹭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沈淮微微一怔,随即眼底爆发出璀璨惊人的亮光,比璇玑台上最绚烂的术法光华还要亮。
他得寸进尺地反手轻轻捏了捏那主动送上门来的柔软耳尖,低笑声愉悦地溢出喉咙: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