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那主动蹭过来的、软得不可思议的耳尖,沈淮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愉悦还没完全漾开,就感觉指尖一空。
姜瑶像是被自己的大胆行为吓到了,猛地缩回脖子,连带着整个人又往沙发缝里陷了陷,刚刚褪下一点的绯红轰地一下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艳丽。
她手忙脚乱地把还剩大半的薯片袋子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什么能提供安全感的盾牌,咔哧咔哧嚼薯片的声音又急又响,试图掩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沈淮低笑,没再继续逼近,只觉满心满眼都被这只害羞得要命的小狐狸填满了,外界那些狂风暴雨此刻显得无比遥远且无关紧要。
他甚至悠闲地拿起被她拍落在沙发上的那片孤零零的薯片,扔进自己嘴里,咔嚓一声,甜腻的青瓜味化开,嗯,确实不错。
但这份偷来的静谧并未持续多久。
公寓那扇加持了基础隔绝阵法的门,突然被不紧不慢地叩响了。
叩门声很有规律,三轻一重,带着一种固有的、令人不快的倨傲节奏。
姜瑶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滞,耳朵倏地竖起,警惕地转向门的方向,连嘴里的薯片都忘了咽下去,瞳孔微微收缩,流露出小动物般的惊惧。
这敲门声她隐约有点印象,是沈家内部某些执行特殊“外勤”任务的人喜欢用的暗号。
沈淮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冰冷的厌烦。他才刚捏碎最高级别的传讯玉符,那边就直接派人上门了?效率倒是高,看来老头子们这次是真气疯了。
他拍了拍姜瑶紧绷的脊背,声音压得极低:“没事,我去看看。”
起身走向玄关时,他顺手将惊蛰枪化作一道微缩的流光隐入袖中,周身那点松弛慵懒的气息顷刻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而不发的锐利。
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都穿着剪裁考究、用料昂贵的现代款式灵纹西装,但袖口和领口细微处的传统云纹刺绣,昭示着他们来自沈家。
年长的那个面容刻板,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的算计,是旁系一位掌管部分家族产业、惯会看长老团眼色行事的管事,沈淮有点印象,好像叫沈筹。
年轻的那个倒是面生,站得笔挺,面无表情,像个训练有素的傀儡,灵力波动不弱,显然是打手之类的角色。
沈筹脸上堆着程式化的、虚假的恭敬,见门内没有动静,又抬起手,准备再次用那令人厌烦的节奏叩门。
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向内打开了。
沈淮斜倚在门框上,并没完全让开通路,只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量着门外的两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被打扰的不悦:“有事?”
沈筹那准备好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没料到这位刚闯下弥天大祸的少爷是这般浑不在意的态度。
他干咳一声,腰微微弯了弯,声音拿捏着恭敬的调子,却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规劝意味:“淮少爷,长老们的意思,您想必已经收到了。您年轻气盛,一时被……被外物所惑,行事冲动了些,家族也能理解。只要您现在随我们回去,当着诸位长老的面诚心认个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的目光试图越过沈淮的肩膀向内窥探,语气加重,带着暗示性的威胁:“有些不该存在的人或物,早些割舍,对大家都好。免得日后……追悔莫及啊。”
“追悔莫及?”沈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他站直了身体,比沈筹高了半个头,垂眸睨着他的眼神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沈管事,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沈筹嘴上说着不敢,腰板却挺直了些,语气也硬了几分,“只是提醒少爷,家族的力量远超您的想象。有些界限,跨过去了,再想回头就难了。为了一个血脉不纯的……”
“闭嘴。”
沈淮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骤然截断了沈筹的话。
沈筹被他眼中骤然腾起的戾气慑得一窒,后面那个侮辱性的词汇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旁系管事来置喙。”沈淮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却带着千钧重压,“回去告诉那些老古董,话,我昨天在璇玑台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沈家更难堪,就别再派些不相干的人来我面前碍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筹和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令人脊背发寒的弧度:“还有,替我转告他们——姜瑶少一根头发,我就拆了沈家宗祠的牌匾;她掉一滴眼泪,我就断一支旁系的财路。我说到做到。”
沈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位少年温和表象下的疯狂与决绝。他身后的那个年轻打手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右手微微向后缩,似乎想摸向藏在后腰的什么法器。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滞的瞬间——
客厅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一丝痛楚的、细弱的抽气声。
沈淮脸色骤变,所有对外的高傲、冰冷和威胁瞬间崩塌,被一种纯粹的惊慌取代。他猛地回头看向客厅方向,再也顾不上门口这两个令人作呕的家伙,转身就往里冲。
“瑶瑶!”
沈筹和那年轻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下意识也想趁机跟进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脚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
嗡!
一道炽烈无比的雷光猛地从门内迸发出来,并非攻击,却带着极度暴躁和不容侵犯的警告意味,如同一条暴怒的雷龙横亘在门口,灼热的电弧噼啪作响,将空气中的尘埃都电离出焦糊的气味。
强大的灵力威压毫不留情地将两人逼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楼道摔下去。
随即,“砰”的一声巨响!
公寓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摔上,门板几乎拍碎在门框上,震得墙壁都簌簌掉灰。
厚重的金属门锁咔哒一声自动落锁,其上瞬间流转过一层复杂炫目的防御符文,光芒刺目,将一切不怀好意的窥探彻底隔绝在外。
门外的沈筹惊魂未定,看着那扇加持了强悍防御阵法、再也无法撼动分毫的门户,脸色青白交加,最终化为一片铁青的难看。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而门内。
沈淮几步就冲回客厅,心脏跳得又快又乱。
只见姜瑶赤着脚站在沙发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摔碎的玻璃杯和一滩水渍。
她显然是被门口的动静惊扰,想收拾一下却弄巧成拙。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溅起来,在她白皙的脚踝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在白得晃眼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疼得眼圈发红,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再出声,看到沈淮冲过来,下意识就想把受伤的脚藏到另一只脚后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别动!”沈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和沙哑,他冲过去,看都没看那狼藉的地面,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心地避开玻璃碴,快步走到沙发边把她放下。
他单膝跪在地毯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查看那道伤口。还好,不算深。
“我……我不是故意的,”姜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刚才门外那些话吓的,抑或是纯粹气自己的笨手笨脚
“他们……他们是不是很生气?会不会……”
“闭嘴。”沈淮打断她,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药箱,拿出消毒的灵液和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伤口,涂抹上清凉止血的药膏。
他的指尖因为后怕而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姜瑶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刚才在门口那些冰冷又疯狂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钻进了她耳朵里。拆牌匾?断财路?为了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酸又胀。
“你……你刚才说的……”她小声嗫嚅着,耳朵尖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他近在咫尺的手腕,“……是真的吗?”
沈淮包扎的手一顿,抬起头。
对上她湿漉漉的、盛满了不安和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那对惹祸的狐狸耳朵也微微向前倾着,似乎在等待一个判决。
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所有残余的戾气和后怕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处理好最后一点纱布,指尖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顺着她光滑的小腿轻轻向上,抚过微凉的皮肤,最后停在她的膝窝,微微用力捏了捏,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当然是真的。”他哼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所以,你给我好好的。少根头发都不行,听见没?”
姜瑶被他捏得痒痒,下意识想缩腿,却被他牢牢握住脚踝。
她看着他那副“我很凶你最好听话”的样子,明明是在放狠话,眼底深处却只有她的倒影和毫不掩饰的紧张。
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恐慌和负罪感,奇异地被这股蛮横的温柔一点点碾碎。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
然后,非常非常轻地,点了一下头。
“……哦。”
沈淮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呼吸交融。
姜瑶瞬间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骤然放大的俊脸,连脚踝上的伤都忘了。
只见沈淮眯起眼,视线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还带着点薯片碎屑和青瓜清香的唇瓣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低哑而危险:
“还有——”
“下次再敢把自己弄伤……”
他的目光灼热,带着某种不言自明的威胁和浓稠的欲念,慢慢下移,掠过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后重新锁定的她的眼睛。
“……我就把你剩下的薯片全吃光。”
“一口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