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抱着姜瑶，几乎是化作一道迅疾的雷光，无视了学府内禁止高速飞遁的规矩，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他的单人公寓。
门被一股气劲猛地撞开又砰然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将姜瑶小心地放在沙发上，动作难得地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促。
姜瑶蜷缩着，右手死死捂着左臂的伤口处，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咬得发白，那蚀魂瘴带来的阴冷剧痛正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和身体，连镇魂晶的微光都显得摇曳不定。
“清静竹露……冰心诀……”
沈淮迅速翻找出那个灰衣老者之前塞给他的那个不起眼的小玉瓶，瓶身温润，里面晃动着小半瓶清澈剔透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竹叶清香。
他单膝跪在沙发前，小心地去解姜瑶手臂上已经被灰芒污染、隐隐发黑的纱布。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凉，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忍一下”
沈淮的声音低沉，褪去了所有平时的懒散和戏谑，只剩下全然的专注和压抑的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用灵力震开黏连的纱布，露出了底下狰狞的伤口——原本正在愈合的爪痕此刻周围泛着不祥的灰黑色，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正试图往更深处钻。
姜瑶痛得吸了口冷气，身体绷得更紧，狐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微微颤动着。
沈淮眼神一暗，不再犹豫，拔开瓶塞，将三滴清冽竹露精准地滴在伤口中心。
“嗤——”
一阵极轻微的声响，竹露与那灰黑色瘴气接触的瞬间，竟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泛起细小的泡沫，一股更尖锐的刺痛传来，姜瑶忍不住呜咽出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运转冰心诀！”
沈淮握住她没受伤的右手，将自己精纯平和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引导着她体内那因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灵力，依照一篇玄奥晦涩、却带着彻骨寒意的法诀路线运行。
那篇法诀正是上次遇到老者后，他莫名其妙塞给沈淮的，当时沈淮还觉得多此一举，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姜瑶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依言而行。冰心诀的灵力流转开来，如同在她的经脉中注入了一股清冽的冰泉，迅速中和着那股蚀骨的阴冷和麻痒。
额间的镇魂晶似乎也受到牵引，光芒稳定了些许，辅助镇压着神魂层面的不适。
沈淮不敢松懈，持续输送着灵力，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伤口。
只见那清静竹露果然神效，灰黑色的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驱散，伤口边缘重新变得鲜红，虽然依旧狰狞，却没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污秽之气。
剧痛渐渐转为一种带着凉意的酸痛，姜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她闭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冰心诀的运转，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少许血色。
三个周天运行完毕，伤口处的灰黑之气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需要时间愈合的皮肉伤和竹露残留的清凉感。
沈淮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惊出了一层薄汗。他轻轻放下她的手臂，扯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指尖拂过她湿漉漉的眼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姜瑶缓缓睁开眼，对上沈淮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后怕的眼睛。他的少年感在此刻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覆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她的倒影。
“还疼吗？”
他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姜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好多了……谢谢。”
劫后余生的松弛感让她暂时忘了害羞，只是依赖地看着他。
沈淮看着她虚弱却努力表示没事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随之涌起的却是滔天的怒火和后怕——对那个下手阴毒的女修，对演武场上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也对这接二连三的变故。
但他把这些情绪死死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依旧有些苍白的额头，力道控制得极轻，语气试图恢复往常的调子，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吓死我了。下次再乱跑，就把你拴我枪杆上。”
这话太过熟悉，带着他特有的、别扭的关心方式。
姜瑶眨了眨眼，眼眶还有些红，却下意识地小声反驳：“……我没有乱跑。”是会议通知不得不去。
“顶嘴？”沈淮挑眉，故意板起脸，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看来是真没事了？”
距离骤然缩短，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清静竹露淡淡的余香。
姜瑶猛地回过神来，脸颊“轰”一下瞬间爆红，刚才褪去的血色以加倍的速度涌了上来，连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下意识地想拉帽檐遮掩，却摸了个空，只好慌乱地垂下眼睫，试图把脸往毯子里缩，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你离远点……”
心跳再次失控，砰砰砰地撞着胸腔，比刚才被蚀魂瘴折磨时跳得还要厉害。
看着她这熟悉至极的反应，沈淮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回了实处。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他没有退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微微颤动的狐耳尖。
“就不。”他语气恶劣，眼底却盛满了失而复得的温柔和依旧未散的心疼，“差点吓死我，总得收点利息。”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她整个人快要烧起来的羞窘，终于驱散了他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他的瑶瑶，还是这样，会脸红，会害羞，会因为他靠近而手足无措。
这就好。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沈淮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等他查清楚，一个都别想跑。
但现在，他只想好好看着他的小剑修，确认她真的安好无恙地待在自己身边。
他重新拿起那包没吃完的薯片，咔嚓咬了一口，然后递到她嘴边，语气懒洋洋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吃点，压压惊。黄瓜味的，你最偷欢（喜欢）。”
他故意咬字不清，学着她小时候害羞口齿不清的样子。
姜瑶从毯子里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羞恼交加的狐狸眼，瞪着他，却在对上他那含着笑意的温柔目光时，又飞快地躲开。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就着他的手，飞快地叼走了那片薯片，细嚼慢咽起来，脸颊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小仓鼠，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空气中弥漫着薯片的清脆声响和淡淡的竹叶清香，方才的惊心动魄和蚀骨疼痛，仿佛都被这静谧而暧昧的气氛暂时隔绝在外。
只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个渐渐平稳却依旧羞涩慌乱，一个沉稳有力，带着无比的安心和坚定的守护。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