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瑶小口小口地吃着，试图用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压下心头残余的惊悸和……因为他过分靠近而无法平息的脸红心跳。
沈淮就维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看她，另一只手还举着那片被她咬了一小口的薯片，眼神专注，嘴角噙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仿佛欣赏什么绝世剑谱般认真。
姜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指尖蜷缩，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毯子里去。她飞快地嚼完嘴里的薯片，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自己可以吃。”
“嗯？”沈淮像是才回过神，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把整包薯片都塞进她怀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感受到那依旧略低的体温，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沉。
姜瑶抱着薯片袋子，像抱着一面盾牌，稍稍获得了些许安全感。
她低着头，小松鼠一样默默地继续吃，不敢再看他。
沈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走到茶几边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她。
“喝点水。”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那温和底下，却潜藏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
刚才演武场上那惊险的一幕，那蚀魂瘴阴毒的气息，此刻回想起来，仍让他心头发冷。
若不是那古怪的老头恰好给了竹露和法诀……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着姜瑶小口喝水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侧脸，还有那对因为虚弱和害羞而软软垂着的狐耳，心底那股暴戾的杀意又开始蠢蠢欲动。
是谁？那个女修明显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是针对瑶瑶的半妖身份？还是冲着他沈家来的？或者……两者皆有？
他的目光落在姜瑶额间那枚依旧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镇魂晶上。
这额饰能一定程度上安抚神魂，压制她因情绪波动可能外泄的妖力，但显然无法完全抵御那种专门针对神魂的阴毒手段。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额饰边缘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微蹙。
姜瑶微微一颤，摇了摇头：“好多了……那个竹露，很厉害。”
冰心诀运转过后，灵台一片清明，连之前因为惊吓和众人目光而产生的惶惑不安都被抚平了许多。只是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提醒着方才的凶险。
“哼，那老头古里古怪，东西倒是好用。”沈淮轻哼一声，语气有些复杂。
那灰衣老者三番两次的出现，每次都恰到好处，仿佛算准了一切，这让他感觉有些被动，但也确实承了对方的情。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这几天别去上课了，就在我这里待着。”
姜瑶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惊讶和一丝抗拒：“可是……”
“没有可是。”沈淮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大比暂停，课程也没那么紧要。外面不安全，我不放心。”
他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知道她不喜欢被这样拘着，放缓了声音，带着点诱哄的意味：“等你伤好了，想怎么练剑都行。现在，听话。”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微微有些重，带着一种亲昵的霸道。
姜瑶耳根又热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对上他眼底不容错辨的担忧和后怕，那点小小的坚持又悄悄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吓到他了。而且……待在他的地方，似乎……也确实比回自己那冷清的小宿舍要让人安心得多。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妥协。
沈淮这才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无比：“这才乖。”
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想了想，拿出触屏玉符，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姜瑶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订购食材和日常用品？而且数量不少，看起来像是要囤货。
“你……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闭关啊。”沈淮头也不抬，说得理所当然，“陪你一起。免得某个小笨蛋又被人算计。”
姜瑶的脸“腾”一下又红了：“谁、谁要你陪！”还有，她才不是小笨蛋！
沈淮终于操作完，放下玉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嘴角弯起：“我自愿的，不行吗？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凑近些，压低声音，“瑶瑶不想我陪着？”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姜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缩，结结巴巴：“随、随你便！”
看着她连脖颈都泛起粉色的模样，沈淮心情大好，低笑出声。果然，逗弄瑶瑶是治愈一切负面情绪的良药。
很快，他订购的东西就被学府内部的配送灵鹤送到了门口。
沈淮拎进来几个大袋子，里面不仅有各种灵果、肉食、米面，还有崭新的被褥、枕头，甚至还有几套……看起来就很柔软舒适的女生家居服？
姜瑶看着那几件明显是给她准备的衣服，脸颊发烫，小声嗫嚅：“我、我可以回宿舍拿……”
“麻烦”沈淮简洁地否决，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我的就是你的。”
他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客厅，空出一片区域，甚至还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崭新的蒲团放在沙发旁边，显然是给她打坐练功用。
姜瑶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酸酸胀胀，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总是这样，看似霸道不讲理，却把所有的细心和温柔都藏在了行动里。
这种被珍视、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感觉，让她那颗因为半妖身份和今日遭遇而有些冰冷的心，一点点回暖。
她悄悄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额间冰凉的镇魂晶。晶石温和的灵力流淌着，似乎比平时更加熨帖。
也许……暂时躲在这里，也好。
就在她出神之际，沈淮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那几套新家居服中最粉嫩的一套，递到她面前，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舒服点，嗯……这套怎么样？我觉得很配你的耳朵。”
那是一件毛茸茸的、带着兔耳朵帽子的连体睡衣！
姜瑶看着那件衣服，眼睛都瞪大了，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潮瞬间以更汹涌的气势反弹回来！
“你、你！”她羞得话都说不全了，一把抢过衣服塞到身后，像是藏起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浴室，“……讨厌！”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淮终于忍不住，靠在墙上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公寓。
“跑慢点！伤口别沾水！”他笑着提醒，语气里满是愉悦。
浴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他戏谑的笑声。
门内，姜瑶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手紧紧抱着那件柔软得过分、也可爱得过分的睡衣，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一半是羞窘，另一半……却是连她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细微的、隐秘的欢喜。
她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布料，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摇头甩开，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
门外，沈淮止住了笑声，听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满足的弧度。
这样就好。
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护得密不透风。
至于外面的风风雨雨……
少年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等他查清楚了，自然会一笔一笔，清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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