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淅沥。
沈淮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和学府结界泛起的微光,眼神沉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框上轻轻敲击。
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个女修……
他眼底寒光一闪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用灵力震散大部分蚀魂瘴,却没来得及擒下她细究。
后来被那灰衣老者打断,现场混乱,那女修要么是趁乱被人灭口,要么就是被学卫处的人带走了。
以学府那些老家伙和稀泥的风格,大概率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可能为了“稳定”,把事情压下去。
他得自己查。
沈淮拿出触屏玉符,指尖灵力流转,没有拨打任何号码,而是激活了一个极其隐秘的通讯符文。符文亮起微光,对面很快传来一个恭敬而低沉的声音:
“少主。”
“查两个人。”沈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今天在第一演武场,试图用蚀魂瘴暗算姜瑶的那个女修,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信息,近期接触过谁,受过谁的指使。还有,之前大比直播时,那个用淬毒爪刃的体修,背景也深挖一遍,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关联。”
“是,少主。”对面毫不犹豫地应下。
“动静小点,别让学卫处和家里那些老古董察觉。”沈淮补充道,“重点查查他们和‘那边’有没有联系。”
“明白。”
通讯切断。沈淮摩挲着玉符,眼神晦暗不明。“那边”指的自然是家族里一些始终对姜瑶半妖身份心存芥蒂、甚至暗中使绊子的顽固派。虽然爷爷和父亲是支持他的,但家族庞大,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希望不是他们……否则,他不介意让有些人提前“养老”。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沈淮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带着点坏笑的模样,走到浴室门外,故意敲了敲门。
“洗好了吗?我的小兔子?”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里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窸窣声,还有一声极小极羞恼的:“……才不是!”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湿漉漉、泛着粉色的手伸出来,飞快地抓走了放在门口凳子上的干净毛巾,又“嗖”地缩了回去。
沈淮几乎能想象出里面的人此刻是怎样一副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又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才被慢慢推开。
姜瑶磨磨蹭蹭地走出来,身上果然穿着那套毛茸茸的粉色兔耳连体睡衣。
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软软地垂下来,几乎把她整个脑袋都包住了,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小脸,湿润的黑发贴在颊边,眼睛水润,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那睡衣似乎大了些,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小玲珑,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异常柔软好捏。
沈淮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尤其是在那对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的兔耳朵上停留了几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评价:“嗯,还不错。”
姜瑶飞快地抬眼瞪了他一下,那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更加惹人怜爱。她揪着睡衣下摆,声音闷在帽子里:“……不准笑。”
“没笑”沈淮一本正经地否认,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帮她擦擦还在滴水的发梢。
姜瑶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一跳,结果忘了手臂有伤,牵扯到伤口,顿时痛得“嘶”了一声,眼眶又红了。
“小心点!”沈淮眉头立刻皱起,上前一步扶住她,语气带上了责备,“毛毛躁躁的。”
他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动作却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湿发,避开额间的镇魂晶和那对敏感的不停抖动的狐耳。
姜瑶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的手指隔着柔软的毛巾偶尔碰到她的头皮和脖颈,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电流感,让她心跳失序,脸颊的温度刚降下去一点又迅速回升。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刚才清静竹露残留的淡淡竹香,让她有些晕乎乎的。
这种过于亲昵的照顾,让她无所适从,却又……贪恋地不想拒绝。
“饿不饿?”沈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订购的食材里有灵米和玉髓鸡,熬点粥给你喝?”
他的厨艺其实相当不错,毕竟以前为了哄挑食又害羞的她多吃点东西,没少下功夫研究。
姜瑶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嗯。”
擦干头发,沈淮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塞给她一个软垫抱着,又调高了室内恒温阵法的温度,确保她不会着凉,这才转身进了厨房。
公寓是开放式厨房,姜瑶坐在沙发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沈淮在里面忙碌的背影。少年身形挺拔,系着围裙的样子丝毫没有违和感,动作熟练地淘米、处理食材,侧脸在厨房灵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温柔。
锅里很快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浓郁的米香和淡淡的灵气弥漫开来,温暖而安宁。
姜瑶抱着软垫,把半张脸埋进毛茸茸的布料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地望着他的背影。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白天的惊险,但此刻,被这种温暖的烟火气包围着,被他细致地照顾着,那些恐惧和不安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她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冰心诀运转和蚀魂瘴的侵蚀消耗了她大量心神,此刻放松下来,浓浓的疲惫感便席卷而上。
不知不觉,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沙发靠背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抱着软垫睡着了。帽檐下的兔耳朵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额间的镇魂晶散发着柔和宁静的光晕。
沈淮熬好粥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脚步瞬间放轻,走到沙发边,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睡着的姜瑶褪去了所有的羞涩和不安,显得格外乖巧恬静,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嘟着,毫无防备。
沈淮的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她帽子上软乎乎的兔耳朵,又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指尖流连了片刻。
他的小剑修,今天受委屈了,也吓坏了。
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但很快又被更浓重的怜惜覆盖。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轻轻拿走她怀里的软垫,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然后拉过薄毯,仔细地盖在她身上,连肩膀都掖得严严实实。
他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沙发,守着她。拿出玉符,调暗了光线,开始处理一些家族和修炼上的事务,偶尔抬眼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稳。
窗外夜色渐深,公寓里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和他偶尔划动玉符屏幕的细微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尚未散去的温暖粥香。
这一刻,仿佛外面的所有风雨都被隔绝了。
只有他和她。
沈淮看着姜瑶恬静的睡颜,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无比柔软,也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好她。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信念,从未改变,也永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