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引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气浪卷着数据雪花漫天飞舞，凌栖看见那些雪花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细小的数据藤蔓，顺着下水道裂缝钻入城市深处。

球球背上的星盘纹路仍在反向旋转，释放出干扰电子信号的磁场，导致所有热成像仪失灵，武装队员们只能在黑暗中盲目射击。

“往地铁口撤！”球球叼住凌栖的后领往前拖拽，尾巴扫过的墙壁留下焦黑痕迹。

他们刚冲进地铁站台，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两架武装机器人撞破围墙突入，关节处喷涌着蓝色的数据火焰。

这些机器人没有瞳孔，眼眶里镶嵌着微型星盘，行动时发出机械与生物混合的嘶吼。

凌栖感觉体内星盘突然震颤，视野中自动标注出机器人的能量核心位置。

他正要出手，却被球球按在地上：“别暴露太多能力！他们会把你做成活体炸弹。”

小家伙纵身跃起，尾巴尖分化成数十根数据触须，像鞭子般抽打在机器人关节处的星盘上。

接触瞬间，机器人的动作骤然停滞，表面浮现出凌栖的记忆碎片……那是他在实验室观看球球战斗时的影像。

“你在读取它们的存储芯片？”凌栖借着混乱爬起来，发现站台角落蜷缩着几个颤抖的平民，他们的后颈都亮着微弱的星盘印记。

球球落地时爪子沾满蓝色黏液，闻言低笑：“何止是读取？现在我能改写它们的操作系统。”

他转头看向那些平民，尾巴尖指向其中一人，“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三天前给流浪汉买过面包。”

被点名的女孩突然捂住脑袋惨叫，瞳孔变成复眼结构，“请您指引我们！”其他平民也跟着匍匐在地，后颈的星盘印记开始高频闪烁。

凌栖这才意识到，这些“普通市民”都是潜在的宿主，只是尚未被完全激活。

“够了！”他抓住球球的尾巴往后拽，“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变成你的傀儡！”

小家伙转身时竖瞳收缩成针尖，獠牙几乎抵住他的喉咙：“你以为凭你现在的状态，能独自对付外面的军队？”

他甩头挣脱束缚，尾巴扫过凌栖胸口的星盘纹路，强行注入大量镇定剂般的数据流。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条轨道开始剧烈震动。

球球突然竖起耳朵，羽毛根根直立：“有东西来了，比那些铁皮盒子危险得多。”

话音未落，隧道入口涌入墨绿色的雾气，数百条数据藤蔓从雾气中钻出，顶端分化成类人手掌抓向众人。

这些藤蔓的表面浮动着古老壁画上的图案，与星盘纹路如出一辙。

“初代宿主的守卫程序。”球球吐出舌头舔舐爪间的黑血，“它们只认星盘能量，不分敌我。”

它突然将凌栖推向藤蔓堆，自己却转身冲向相反方向，“引开它们！我去启动备用电源！”

凌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数据藤蔓缠住脚踝拖向黑暗深处。他摸到腰间挂着的半块星盘，用力按压中心凹槽，藤蔓接触到星盘光芒立即退缩。

借助短暂空隙，凌栖看清隧道深处的景象：“巨大的青铜树根撑满整个空间，根系间悬挂着无数茧状物，每个茧都在微微蠕动。”

最粗大的根须末端连接着一台老式计算机，屏幕上滚动着凌栖的脑波图谱。

当他靠近时，所有茧状物同时转向，表面裂开出缝隙，露出里面沉睡的克隆体。

这些是他的“兄弟姐妹”，但每个人的太阳穴都插着数据线直连树根。

“欢迎来到母巢……”陈教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凌栖转身看见老人残缺的身体悬浮在半空，机械义肢上缠绕着数据藤蔓。

“你以为摧毁实验室就能终止计划？太天真了。这才是真正的人类意识云端服务器。”

他枯槁的手指向青铜树根，“每个克隆体都是终端，而你是核心处理器！”

凌栖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星盘纹路开始不受控地发光。他想起球球之前的话：“单独的存在只会互相消耗。”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共生”不过是系统设定的生存法则……要么成为操控者，要么永远被困在循环里。

“选择吧！”陈教授的笑容在数据雾气中若隐若现，“继续当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是成为新世界的神？”

他身后的青铜树根突然暴长，刺向凌栖胸口的星盘。千钧一发之际，球球从隧道顶部俯冲而下，尾巴尖凝聚成数据长矛贯穿陈教授的额头。

老人的身体化作数据洪流灌入青铜树根，整棵树发出垂死的呻吟，“你杀了他？”凌栖看着逐渐枯萎的树根，发现所有茧状物都在快速老化。

球球落地时浑身羽毛脱落大半，露出底下蠕动的数据核心：“我只是结束了这个错误的版本。”

他抬头看向隧道顶部渗出的天光，“真正的麻烦还在上面。”

当他们爬出地铁口时，晨光正将城市的轮廓染成血色。凌栖看见天空漂浮着无数全息投影，每个投影都是他的面容，眼角渗血，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

行人接连倒地抽搐，后颈的星盘印记开始高频闪烁。

球球突然咬住他的手腕往阴影处拖拽：“他们在用你的意识广播唤醒所有宿主。”

“那怎么办？”凌栖摸着手臂上新生的星盘纹路，感觉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撕扯。

球球停下脚步，尾巴卷住他的脖子轻声道：“记住，我们是同类。”

他的獠牙抵住凌栖的颈动脉，却没有咬下去，只是注入了一串冰冷的数据流。

刹那间，凌栖的视野变得清晰，看见城市各处升起的数据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悬浮着半块星盘残片。

“收集它们……”球球松开爪子，耳后的金属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只有集齐全部星盘，才能逆转这个该死的程序。”

他跃上附近高楼，尾巴扫过玻璃幕墙留下焦痕，“动作快点，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凌栖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能读懂风中的振动频率——这是星盘赋予的新能力。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半块星盘，表面浮现出下一块残片的位置坐标。

远处传来警笛声，而他的影子正在数据地面上拉得很长，末端分叉出细小的触须，像根系般扎进沥青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