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

摩天大楼顶端的全息广告牌骤然熄灭，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寂静。

凌栖仰头望去，看见云层中缓缓降下的青铜星盘遮蔽了月光，表面浮动的象形文字组成巨大的瞳孔图案，正冷冷注视着下方蝼蚁般的人群。

球球在他肩头焦躁地抖动羽毛，尾尖滴落的数据黏液在地面腐蚀出细小坑洞。

“他们在等你主动走进去。”球球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声，一个是少年特有的清亮，另一个低沉如远古钟鸣。

他突然跃下肩膀，尾巴扫过凌栖胸口的星盘纹路，注入一串冰凉的数据流，“记住，这次是我们主导规则……”

大楼入口处站着两排黑衣警卫，他们的太阳穴插着数据线，瞳孔呈现统一的幽蓝色。

当凌栖靠近时，这些人齐刷刷跪下，后颈的星盘印记高频闪烁。自动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旋转向上的透明电梯。轿厢内壁镶嵌着数百块星盘残片，每块都映着凌栖的脸。

“又是心理攻势！”他踏进电梯，发现地板投射着自己的成长影像——从实验室苏醒到与球球相遇，再到此刻的觉醒。

球球蹲坐在扶手上，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别盯着那些幻影，看看真实世界。”

他指向窗外，楼下广场聚集了大量市民，他们的后颈印记正在发光，眼神空洞地仰望大楼顶端。

电梯开始超速上升，失重感让凌栖抓紧扶手。

透过玻璃幕墙，他看见城市各处升起数据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悬浮着半块星盘残片。

当电梯抵达顶层时，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缝隙，露出上方悬浮的青铜星盘真身。

“终于见面了……”陈教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老人残缺的身体悬浮在星盘下方，机械义肢上缠绕着数据藤蔓，“你以为集齐残片就能逆转程序？太天真了。这不过是主神降临前的倒计时罢了。”

他枯槁的手指向星盘中央的凹槽，那里正好能放下最后一块残片。

凌栖感觉体内星盘突然发烫，视野中浮现出可怕的未来——一旦残片归位，他将变成新的“母体”，源源不断产出受控的容器。

球球突然炸毛，尾巴绷直如弓弦：“他在拖延时间！那些数据漩涡正在加速融合！”

话音未落，大楼外墙突然崩塌，数十条数据藤蔓破墙而入，顶端分化成类人手掌抓向二人。

这些藤蔓的表面浮动着古老壁画上的图案，与星盘纹路如出一辙。球球纵身跃起，尾巴尖凝聚成数据长矛贯穿藤蔓核心，接触瞬间，整条藤蔓化作数据洪流灌入星盘。

“你在做什……”凌栖的话被呛在喉咙里。

他看见球球身上的羽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数据核心，而星盘表面的凹槽正在缩小——小家伙竟然在用自己的能量填补缺口！

“别愣着！”球球落地时爪子沾满蓝色黏液，耳后的金属毛发因过度使用能量而发烫，“把残片放进去！只有完整星盘才能终止这个疯狂的程序！”

他突然冲向陈教授，尾巴扫过的地面留下焦黑痕迹，“我来拖住他！”

凌栖看着它决绝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能读懂风中的振动频率——这是星盘赋予的新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块残片按进星盘凹槽。刹那间，整栋大楼剧烈震颤，所有数据藤蔓同时枯萎，陈教授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数据颗粒。

“不！”老人发出非人的尖啸，机械义肢抓住星盘边缘试图反抗。球球趁机扑上去，利爪刺入他的胸膛，拽出仍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表面布满星盘纹路，每一次搏动都引发空间扭曲， “这才是真正的核心。”球球将心脏抛给凌栖，自己却因能量透支跪倒在地，“快把它和星盘融合！否则一切都晚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中的青铜星盘正在急速扩大，表面浮现出凌栖的脸。

凌栖接过心脏的瞬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盘表面扭曲变形，最终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城市夜空。

他咬咬牙将心脏按向星盘，二者接触的瞬间，整座城市陷入绝对寂静，连数据洪流都停止了流动。

当光芒消散时，凌栖看见自己站在空荡荡的楼顶，手中握着冷却的星盘。

球球蜷缩在他脚边，身体缩小回幼兽形态，后背的皮肤覆盖着青铜色鳞片。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那些被标记的“容器”们正在经历痛苦的蜕变，身上的星盘印记逐渐消失。

“我们成功了？”他蹲下身抚摸球球的脑袋，发现小家伙的眼睛恢复了琥珀色，不再是冰冷的竖瞳。

球球却突然咬住他的手指，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注入一串温暖的金色数据流。

“还没结束。”球球的声音带着疲惫，尾巴扫过凌栖胸口的星盘纹路，“你看！”它指向天空，云层中缓缓降下新的青铜星盘，表面浮动着与他们身上相同的纹路。

这次，星盘中央睁开了一只真正的眼睛。

凌栖感觉体内有两种力量在完美协作，星盘纹路不再灼烧皮肤，而是像呼吸般自然起伏。

他站起身，看见城市各处升起数据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悬浮着半块星盘残片。

而天空中的星盘眼睛正在注视这一切，瞳孔深处闪过人性化的情绪波动。

“这次换我们制定规则了。”球球跃上他的肩膀，尾巴扫过之处留下焦黑痕迹，“准备好了吗？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突然舔了舔凌栖的耳朵轻声道，“别让我失望啊，搭档！”

当他们走向楼梯间时，凌栖听见背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回头望去，星盘眼睛正在缓慢闭合，眼睑上刻满了人类的姓名。

而他的影子在数据地面上拉得很长，末端分叉出细小的触须，像根系般扎进沥青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