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考试

周六的清晨，天光未亮，林烬已经站在厨房里忙碌。蒸笼冒着袅袅白气，小笼包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小心地控制着火候，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时钟。

林珩比平时醒得更早。他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响动，手心微微出汗。今天就是竞赛的日子，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想起哥哥昨晚的话，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心跳平缓下来。

“小珩，起床了吗？”林烬轻轻敲了敲门，“早餐准备好了。”

餐桌上，小笼包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林烬没有急着询问林珩的状态，而是像每一个平常的早晨一样，为他倒好豆浆，递过筷子。

“多吃几个，考试要持续一上午。”

林珩咬开一个小笼包，鲜美的汤汁在口中蔓延。他注意到哥哥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哥，你...没睡好吗？”

林烬笑了笑，给自己盛了碗豆浆：“想起以前自己参加竞赛的时候，有点兴奋而已。”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真话，但谁也没有说破。

去考场的路上，林烬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音乐。车内的安静并不压抑，反而成为一种默契的陪伴。等红灯时，林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差点忘了这个。”里面是一块巧克力，“补充能量。你以前考试前，妈妈总会给你准备这个。”

林珩接过巧克力，包装纸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个小小的举动，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考场设在市一中的教学楼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和家长。林烬停好车，却没有立即让林珩下车。

“记住，”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弟弟，“不管题目难易，按自己的节奏来。你是去享受解题过程的，不是去证明什么的。”

林珩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

“我就在外面的咖啡馆等你。”林烬指了指马路对面，“考完出来，直接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吃那家你喜欢的日式拉面。”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林珩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哥，我去了。”

“加油。”林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而坚定。

考场里，林珩找到自己的座位。他拿出哥哥给他的钢笔，在指尖轻轻转动。冰凉的金属触感奇异地让他平静下来。

铃声响起，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林珩按照哥哥教他的方法，先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题目。有几道题看起来相当复杂，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今天，他想起林烬说的“享受解题过程”，开始从最简单的题目做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做到倒数第二题时，林珩卡住了。这是一道极其复杂的几何证明题，他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没有头绪。汗水悄悄浸湿了他的额发。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想起前天晚上和哥哥讨论过的一个类似题型。林烬当时画了一个很巧妙的辅助线，还笑着说：“有时候，答案就藏在题目给出的条件里。”

林珩重新审视题目，果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条件。他试着按照哥哥的思路画了一条辅助线，顿时豁然开朗。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他几乎能感觉到哥哥就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他解题。

最后一题是一道开放性的数学探究题，要求考生提出自己的猜想并尝试证明。这种题型在平时的考试中从未出现过，考场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林珩看着题目，忽然想起和哥哥在天文馆看到的星系运行图，以及那些隐藏在宇宙规律中的数学公式。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他拿起笔，开始书写，不再是机械地套用公式，而是真正地在思考，在探索。

交卷的铃声响起时，林珩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出考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珩眯着眼，看见马路对面，林烬正站在咖啡馆门口向他招手。他小跑着穿过马路，第一次在考试结束后没有感到沉重和不安。

“怎么样？”林烬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林珩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最后一道题很特别。”

“我听说了，是新增的探究题型。”林烬带着他走向停车场，“饿了吧？拉面店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车上，林烬没有追问考试细节，而是聊起了学校下周要举办的科技节。

“物理组准备做一个大型的傅科摆，就放在教学楼大厅。”林烬兴致勃勃地说，“数学组也在准备一个趣味数学展，你要不要来帮忙？”

林珩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期待。

拉面店里，林烬点了两份特制豚骨拉面，又给林珩加了一份他最喜欢的溏心蛋。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汤底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不管结果如何，”林烬拿起筷子，认真地说，“你今天能坚持完成整个考试，我已经很为你骄傲了。”

林珩低头吃着面，热汤的温暖一直蔓延到心里。他忽然觉得，考试结果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找回了对数学本身的热爱，更重要的是，他重新拥有了哥哥的理解和支持。

饭后，林烬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江边公园。

“走走吧，刚吃完饭，消消食。”

傍晚的江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夏末的闷热。兄弟俩沿着江岸慢慢走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哥，”林珩忽然开口，“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的一切。”林珩停下脚步，望着江面上粼粼的波光，“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林烬也停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江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也吹散了最后一点隔阂。

回家路上，林珩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考场，但这一次，他不再害怕。因为哥哥就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解着那些看似不可能的题目。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林烬轻轻摇醒他：“小珩，到家了。”

林珩揉着眼睛下车，看见家里的灯都亮着，温暖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驱散了夜的黑暗。

那天晚上，林珩睡得很沉。梦中没有考试，没有分数，只有哥哥在厨房做小笼包的背影，和满屋子的香气。

晨光再次透过窗帘时，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一次，林珩知道，无论竞赛结果如何，生活都会继续美好地向前。因为他终于明白，比起完美的成绩，不完美的彼此陪伴更加珍贵。

伤口仍在愈合，但疼痛已经远去。而在那些伤痕之上，新的希望正在生长，如同晨光中舒展的枝叶，向着阳光，坚韧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