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友谊赛前三天，训练室的灯亮到后半夜。

羡鱼揉着发酸的手腕起身接水，撞见闻笛正对着她的复盘笔记皱眉。纸上密密麻麻记着对手中路的走位习惯，被他用红笔圈出好几个错漏处。

“这里算反了。”他指尖点在“河道草丛视野时间”那行字上，“他们辅助带的是闪现，不是疾跑，蹲草时间得减两秒。”

羡鱼凑过去看，呼吸扫过他手背，闻笛的笔顿了顿。她忽然笑出声：“闻笛大神，你这是变相帮对手查漏补缺？”

“怕某人输了哭鼻子。”他把笔记本推回给她，顺手递来个暖手宝，“你鼠标握得太用力，手僵了打不出极限操作。”

暖手宝的温度顺着掌心漫上来，羡鱼忽然想起下午训练赛，她的法师被对面打野针对得频频黑屏，是闻笛的打野放弃红区，绕后帮她反蹲了三次。

“你不用让着我。”她低头抠着暖手宝的边角，“友谊赛而已，输了不丢人。”

“我从不让人。”闻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只是不想看有天赋的人，死在没必要的细节上。”

训练室的空调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吹得桌上的战术板纸页翻动。羡鱼抬头时，正对上他落在自己手腕红绳上的目光，那眼神里的认真，比训练赛时的指挥声还清晰。

第二天一早，羡鱼的训练椅上多了个鼠标垫，印着她游戏ID的卡通图案，边缘绣着圈浅金色的线——和闻笛常用的那款材质一模一样。

“老板说给主力选手换装备。”他抱着键盘从旁边经过，语气平淡，“多出来一个，扔了可惜。”

羡鱼摸着鼠标垫上细腻的绒毛笑，眼角余光瞥见闻笛正对着手机打字，屏幕上是和战队经理的聊天框，赫然写着：“帮订个XX品牌的鼠标垫，要能绣字的那种。”

赛前最后一晚，羡鱼收到条好友申请，头像是闻笛的游戏ID，验证消息只有三个字：“打排位？”

峡谷里的夜风比训练室的空调凉。闻笛的打野全程跟着她的中路，帮她反蹲、卡视野，甚至在她残血时，用惩戒抢下对面的蓝buff，隔墙扔到她脚下。

“你这是陪练还是陪玩？”羡鱼操控着法师收下蓝，耳机里传来他低低的笑。

“提前适应队友节奏。”他的打野在河道插下最后一个视野，“下周六，别掉链子。”

回城加载界面，羡鱼忽然看见他的英雄皮肤上多了个同款红绳挂件，在虚拟的月光下晃悠，像在回应着什么没说出口的约定。

排位结束时，窗外天已经泛了鱼肚白。羡鱼揉着眼睛退出游戏，发现闻笛发来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训练室加练。」

她回了个「收到」，放下手机才注意到，自己的战绩页面多了个新标签——「最佳搭档」，旁边缀着闻笛的ID，像枚小小的勋章。

第二天推开训练室门，闻笛正趴在桌上打盹，臂弯里露出半张战术图，上面用铅笔勾着两人的游走路线，中路与野区的交汇点被圈了个重影。羡鱼放轻脚步走过去，想把滑落的毯子给他盖好，指尖刚碰到布料，他忽然睁开眼。

「来了？」他揉着太阳穴坐直，眼底带着点没睡醒的红，「昨晚看了对手的野区入侵录像，他们喜欢三buff开，我们得反制。」

他拽过白板笔，在战术板上画了个复杂的箭头：「你清完第一波线就往下路靠，我假装反红，引他们来追，你从侧翼绕过去断后。」笔尖顿在中路河道的位置，「这里有个视野盲区，刚好能蹲。」

羡鱼盯着那个箭头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你这打法跟疯子似的，就不怕被包抄？」

「怕就不打职业了。」闻笛把笔丢给她，「来，模拟一遍走位，说错一步罚你买奶茶。」

训练室的阳光慢慢爬到战术板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羡鱼说着说着卡了壳，闻笛伸手敲她的额头：「忘啦？上周训练赛你就是在这儿被阴的，记不住教训？」

她捂着额头瞪他，却在低头时看见，他摆在桌角的水杯里，插着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柠檬片。

下午休息时，战队的小助理抱着堆应援物进来，说是粉丝寄给闻笛的。羡鱼瞥见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正想绕开，被闻笛一把拉住：「拆开看看。」

里面是副定制耳机，耳罩上绣着条红绳，和他们手腕上的款式分毫不差。「粉丝知道你要打主力，特意多做了一幅。」他说得坦然，却在羡鱼接过耳机时，耳尖悄悄红了。

耳机戴上的瞬间，传来调试音的轻响。羡鱼忽然听见闻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比平时低了些：「友谊赛那天，我会帮你抢蓝。」

她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训练室的风扇转得正欢，吹得两人手腕上的红绳轻轻碰在一起，像在提前演练着赛场上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