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真相

第九章：寻找真相

夜幕如墨般倾泻而下，城市边缘的科技园区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仿佛被遗弃在时间之外，静谧得近乎死寂。林默悄然伫立于公司后门的阴影之中，呼吸轻如游丝，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寸暗影与角落。他早已脱下白日里那身朴素的工装，换上一套深灰色的便服，衣料贴合身形，行动间如幽影般无声无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今夜，是他长久等待的转折点——一场潜入员工禁区、揭开自身命运谜团的孤勇之旅。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按时打卡、沉默寡言的研究员，而是被命运推至悬崖边缘的觉醒者，背负着记忆的碎片与未知的恐惧，踏上追寻真相的不归路。

出人意料的是，安保系统竟松懈得令人不安。电子门禁的密码竟与三个月前毫无变化，红外感应器在走廊转角处赫然存在明显的信号盲区，巡逻路线也机械得如同预设程序，毫无变数。林默默默记下这些破绽，心底却悄然泛起一丝寒意：如此关键的区域，防护为何如此脆弱？难道……他们并不惧怕有人闯入？抑或，他们正——期待有人闯入？

他沿着幽长的走廊缓步前行，脚步轻如落叶飘落，仿佛怕惊扰了这座沉睡巨兽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冷却液交织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实验残留物，仿佛整栋建筑都在某种精密而隐秘的实验中，缓缓地、有节奏地呼吸。

档案室深藏于地下二层，厚重的合金门锁早已被他提前破解。推门而入的瞬间，一排排铁灰色的档案柜在应急灯微弱的蓝光下延伸至无尽的黑暗，宛如一座埋葬记忆与秘密的陵墓，静默地诉说着被封存的过往。

林默径直走向编号L区的档案架。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标签上缓缓滑动，最终停在“L-7”之上。他抽出那份尘封已久的文件，心跳骤然加速，仿佛鼓点敲击在耳膜之上。

“实验体L-7，编号林默，基因转换稳定性92%，意识保留度85%，神经同步率达标，建议继续观察，暂不进入最终阶段。”

每一个字都如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尖锐而冰冷。实验体？基因转换？他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那曾被他视为“真实”的记忆、情感，乃至童年里温暖的片段，此刻都蒙上了一层诡异而虚幻的阴影。他是被制造出来的吗？还是某个真实存在的“林默”已被悄然替换？意识保留度85%——那缺失的15%去了哪里？是被彻底抹除，还是如沉睡的幽灵，潜藏在意识深处某个无法触及的角落？

他强压住翻涌的惊骇，强迫自己冷静，继续翻阅。一旁的档案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L-3，编号陈志远，实验体代号‘小陈’，基因转换稳定性98%，意识保留度40%，神经衰退迹象明显，建议启动最终阶段程序。”

林默的胃部猛地一紧，几乎要呕吐出来。小陈——那个总是笑着递给他热咖啡的同事，那个在项目会议上提出关键算法的天才程序员，那个曾与他并肩奋战无数个深夜的伙伴，竟然……也只是一个实验体？而意识保留度仅40%？那他现在还是“小陈”吗？还是仅仅是一具披着旧皮囊的空壳，被程序操控、被数据填充的傀儡？所谓的“最终阶段”，又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彻底抹除原我意识，还是进行某种不可逆的意识融合，将人类的灵魂碾碎，重塑为纯粹的工具？

他翻至技术原理部分，却发现整页关键内容被厚重的黑色墨迹彻底涂覆，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隔绝了真相。唯有零星几个词在墨迹边缘若隐若现：“基因重组”、“意识映射”、“宿主适配性”、“原始样本溯源”。而在页脚，一行手写的小字如幽灵般浮现，笔迹苍劲却透着诡异的冷意：

“原始基因样本存放于B-7区，权限等级Ω，非授权接触将触发清除协议。”

B-7区——林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名字。那是地下三层最深处的超低温冷冻储藏室，常年恒温-196℃，传闻中存放着公司最核心、最禁忌的生物样本。而“清除协议”四字，如冰刃般刺入他的脊椎，令他浑身发寒。这不是警告，而是死亡预告。

就在此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死寂，猩红的警灯在档案室内疯狂旋转，将铁灰色的档案柜染上血一般的色泽。林默迅速合上文件，闪身躲入一旁的金属档案柜后，柜门留出一道细微的缝隙，恰好能窥视整个房间。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经理走了进来，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神情淡漠得仿佛不是在追捕入侵者，而是在巡视自己精心构筑的王国。他站在林默刚才站立的位置，低头看着散落的档案，嘴角竟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猎人终于等到了误入陷阱的猎物。

“又一个好奇的实验体。”他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几分讥诮与怜悯，“总是以为自己在寻找真相，却不知道——真相早已被写进你们的基因序列，刻在你们的命格之中。”

他掏出通讯器，语气平静却如冰霜般不容置喙：“加强B区监控，尤其是B-7入口。另外，通知实验室，L-3的最终阶段程序提前24小时启动。他的意识波动已经超出阈值，不能再等了。”

林默屏住呼吸，冷汗顺着额角悄然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王经理口中的“实验体”，竟将他们视作可调控的变量，而非有血有肉的人类。而B-7区的重要性，显然远超他的想象——那里不仅封存着原始基因样本，或许，还藏着他们所有人的真实起源，乃至整个项目的终极秘密。

王经理离开后，警报声渐渐平息，但林默深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拉开序幕。公司已然察觉他的行动，B区的监控将更加森严如铁，而小陈的生命，也已步入倒计时。他必须赶在“最终阶段”启动之前救出他，同时潜入B-7，找到那份原始基因样本——那或许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

他悄然从柜后爬出，迅速将L-7与L-3的档案拍照，存入随身携带的加密芯片。临走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档案架深处——那里静静伫立着一排未编号的黑色文件夹，标签上只镌刻着一个字母：“O”。

O-1、O-2……O-9。林默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记得，在所有实验体编号之前，曾有一个传说中的“零号计划”。据说，那是第一个成功实现意识完整转移的个体，也是整个基因转换项目的奠基者与原型。难道……这些O系列档案，记录的正是他们的“创造者”？是所有“林默”与“小陈”的源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散落的线索逐一串联。实验体编号从L开始，意味着他们是“后期优化版本”；而O系列，则极可能是最初的“原型体”——那些真正的人类，或已被改造至极致的存在。若能寻得O-1的基因样本，或许便能逆向破解整个转换技术，恢复被抹除的记忆，唤醒小陈残存的意识，甚至……改写自己的命运。

夜风从通风口悄然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久违的清醒。林默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每一步，都踏在真相的刀锋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而真相本身，或许比最深的谎言更加残酷，更加令人窒息。

但他仍要前行。

因为唯有找到B-7区的原始基因样本，他才能直面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