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地底惊雷与峰顶鸣镝
笛飞声的身影没入坑道黑暗的瞬间,方多病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努力捕捉着坑道深处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起初,只有那断断续续、被扭曲放大的“哭声”和风声。但很快,里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衣袂摩擦石壁的窸窣声,那是笛飞声在黑暗中潜行的声音。
方多病手心冒汗,心中暗自佩服。这坑道内部显然错综复杂,换做是他,在如此漆黑陌生的环境里绝不可能移动得如此迅速且安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里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连那诡异的“哭声”也诡异地停了下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笼罩下来。
“怎么回事?”方多病越发焦躁,忍不住向洞口又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朝里面喊:“阿飞?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就在方多病按捺不住,几乎也想冲进去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甚至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坑道入口处扑簌簌落下大量尘土和碎石!
“不好!”方多病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策应和埋伏,拔出尔雅剑就要往里冲!
肯定是笛飞声被发现了!对方竟然用了火药!
然而,他刚冲到洞口,一道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从里面倒射而出,姿态略显狼狈地落在地上,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正是笛飞声!
他黑色的衣袍上沾满了尘土,发丝也有些凌乱,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显然刚才那场爆炸离他极近,饶是他武功盖世,在狭窄坑道内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但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杀意。
“阿飞,里面什么情况?!”方多病急忙上前扶住他——虽然立刻就被笛飞声挥开——急声问道。
“私矿!硫铁矿!”笛飞声声音沙哑,语速极快,“人手不少,有弩箭,有火药!我触动了机关!”
他话音刚落,坑道内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
“妈的!有人闯进来了!”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放箭!”
嗖嗖嗖——!
几支力道强劲的弩箭猛地从黑暗的坑道里射了出来,擦着两人的身体钉在后方的墓碑上,箭尾兀自颤抖!
对方反应极快,而且装备精良!
“快走!”笛飞声一把推开方多病,反手一刀劈飞两支射来的弩箭,语气急促,“他们不止一处出口!此地不宜久留!”
方多病也知道情况危急,对方有火药弩箭,又占据地利,硬拼绝非上策。他立刻施展轻功,跟着笛飞声向乱葬岗外疾退!
身后,叫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火把的光芒从坑道里涌出,显然有大批人手正在追出来!
“分开走!镇外汇合!”笛飞声低喝一声,身形一折,便向另一个方向掠去,意图引开部分追兵。
方多病咬咬牙,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立刻朝着镇子的方向狂奔。他轻功得自李莲花真传,此刻全力施为,身形如青烟般在荒坟间穿梭。
然而,身后的追兵中显然也有高手,数道身影紧追不舍,弩箭不时破空而来,逼得他不断闪避,速度慢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前方镇子方向,竟然也亮起了火把,隐约传来呼喝之声!镇子里竟然也有他们的人!被包抄了!
方多病心下大骇,暗道这次真是托大了!他急忙转向,试图绕过镇子,却被身后追兵越逼越紧,一支弩箭甚至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陷入绝境之时——
“咻——嘭——!”
一道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啸音,猛地从栖霞山主峰的方向遥遥传来!紧接着,一朵巨大的、璀璨的金色莲花状烟火,在极高的夜空中轰然绽放,将大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那光芒如此耀眼,信号如此特殊,即便相隔数十里,也清晰可见!
金鸳盟最高级别的紧急求援信号!——来自栖霞山!
正在疾奔的方多病猛地一愣。
紧追不舍的私矿打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威严和压迫感的信号烟火惊得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茫然抬头望天。
是李莲花!他拉响了鸣镝!栖霞山出事了?!
方多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忘记了自身的危险,只剩下无边的恐慌和焦急!老狐狸那边怎么了?他不是有无颜保护吗?难道还有别的敌人找到了那里?!
就在他心神剧震、方寸大乱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侧后方杀出!
刀光如匹练般闪过,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噗嗤!噗嗤!
几声闷响伴随着惨叫,那几名追得最紧的私矿打手瞬间倒地毙命!
笛飞声去而复返!他显然也看到了那枚信号,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暴戾!他甚至来不及擦拭刀上的血迹,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方多病的胳膊,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栖霞山!立刻回去!”
方多病猛地回过神,重重点头,两人再无暇顾及身后的追兵和青木镇的谜团,将轻功提升到极致,如同两道撕裂夜色的流星,朝着栖霞山的方向拼命赶回!
而此刻,栖霞山茅屋之内。
李莲花无力地靠在窗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方才拉动那枚特制鸣镝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蓄的一点力气。
窗外,夜空中的金色莲花正在缓缓消散。
无颜如同沉默的影子般单膝跪在他面前:“李公子,信号已发出。附近所有盟中子弟都会立刻向此集结。您……”他眼中带着担忧,李莲花此举无疑会彻底暴露他们的位置。
李莲花微微喘着气,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山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无妨……他们……必须回来……”
“这里的‘鬼’……比青木镇的……要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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