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隙

许念薇直起身，似乎被他的目光烫到，不自在地将手背到身后，指尖蜷缩。

许念薇我没事

她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显疲乏，像一层薄纱，一戳就破

许念薇时间不早了，你……

张桂源你睡卧室

张桂源打断她，语气是一种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平稳，他走向客厅那张看起来并不宽敞的布艺沙发，用手按了按沙发垫

张桂源我睡这里

许念薇看着他的动作，那句“沙发太小，你睡不好”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了解他的固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过多的推辞只会让这尴尬的处境更加难熬。

许念薇柜子里有干净的毯子和枕头

她最终只是低声说，指了指客厅角落的立柜。

张桂源嗯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寝具，散发着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他拿出需要的东西，动作间，视线扫过柜子深处一个被布料半遮着的硬物轮廓，像是一个相框的背板。他目光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是拿着毯子和枕头，关上了柜门。

那会是什么?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漾开细微却持久的涟漪。是他们过去的合影吗?她还留着?为什么收起来，却又没有彻底丢弃?

他铺好沙发，动作有些机械。空间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窭窒声和两人之间几乎凝滞的空气。

许念薇那.....我去休息了

许念薇的声音打破沉寂，她像逃离般快步走向卧室，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个界限被明确划分。

客厅的灯熄灭了，只留下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张桂源在沙发上躺下，沙发确实短小，他的腿需要微微蜷缩才能放下。但这不适感远不及心头的纷乱。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卧室里极其细微的动静，她上床时床垫轻微的吱呀声，被子掀开又盖上的摩擦声，甚至她压抑着的、偶尔泄露出来的一两声轻咳。每一声咳嗽都让他的眉心拧紧一分,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指令，随时准备起身。

夜很深，很静。静得能听到窗外遥远的风声，以及自己胸腔里有些失控的心跳。这个空间里充满了她的气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洗发水甜香和此刻微弱药味的熟悉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搅乱他的思绪。半年时间，似乎并未让他对此产生免疫力。

后半夜，他几乎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警觉状态。当卧室里传来一声明显带着难受意味的闷哼时，他几乎瞬间就坐了起来，头脑异常清醒。他走到卧室门口，压低声音

张桂源念念？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她有些沙哑虚弱的声音

许念薇我没事

张桂源有些不放心的问

张桂源真的没事吗

许念薇没事，你去睡吧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