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甜茶

他捏着石榴柄轻轻一拧，果子就落进手里，转身递给阿砚时，眼底带着笑：

玄渊你上次说要吃最甜的，这个肯定是。

阿砚捧着石榴蹲在地上，指尖戳了戳果皮，忽然想起去年春天种树时的模样——那时玄渊帮他扶着树苗，他往坑里填土，还特意往根须旁埋了颗桂花糖，说

这样结的果子会带甜味。

如今看来，倒真没白埋。

两人摘了满满一篮石榴，坐在廊下剥籽。

阿砚的指尖很快沾了红汁，像染了层晚霞，他剥出一小捧籽递到玄渊嘴边：

临砚尝尝，是不是比去年的甜？

玄渊含进去，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阿砚自己也塞了把籽，嘴角沾了点红汁，像偷喝了酒。

玄渊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红渍，声音软得像秋阳：

玄渊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阿砚笑着躲了躲，把剥好的籽倒进白瓷碗里，

留些熬石榴膏，剩下的装在罐子里，冬天煮茶时放两勺，肯定暖。

熬石榴膏用的是之前炖羊肉汤的铜锅。

阿砚把石榴籽倒进锅里，加了冰糖慢慢熬，玄渊坐在旁边帮他看火，偶尔伸手搅两下。

白汽袅袅升起时，甜香漫了满院，混着院角桂花的淡香，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暖。

阿砚靠在玄渊肩头，看着锅里的石榴籽慢慢熬成稠膏，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的暖手袋——那时玄渊笨拙地帮他绷线，指尖被丝线勒出红痕也没说。

如今再看眼前的人，帮他剥石榴、看火，连熬膏时该放多少糖都记得清清楚楚，倒像是把日子里的每一件小事，都刻进了心里。

临砚膏好了！

阿砚跳起来，拿了个干净的瓷罐过来。

玄渊关火，小心地把石榴膏舀进罐子里，阿砚趁他不注意，用指尖沾了点膏，凑到他嘴边：

玄渊凉了些，再尝尝。

玄渊含住他的指尖，甜香裹着暖意，比任何糖都甜。

夜里，两人坐在窗边喝石榴茶。

阿砚捧着温热的茶碗，看着玄渊翻那本夹着石榴花瓣书签的星图志，忽然说：

临砚明年春天，我们在石榴树旁边种棵桂花树吧？这样秋天既能吃石榴，又能闻桂花香。

玄渊抬眼，月光落在他银发上，泛着柔亮的光：

玄渊好。

他伸手，握住阿砚放在膝上的手，腕间的狐狸佩轻轻相碰，

等桂树长大了，我们就用桂花酿酒，冬天围着火炉喝。

阿砚笑着点头，喝了口石榴茶，暖意在喉咙里漫开，一直暖到心口。

窗外的月光洒在石榴树上，果子还挂在枝桠间，像在守着这满院的甜。

他忽然觉得，所谓长伴，就是这样——春天一起种兰草，夏天一起去溪边，秋天一起熬石榴膏，冬天一起看雪落。

没有轰轰烈烈的事，只有岁岁年年的寻常。

玄渊忽然把茶碗放在桌上，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阿砚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混着窗外的虫鸣，格外安心。

玄渊阿砚，

玄渊的声音落在他耳边，轻得像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