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焰岛的高科技区,是这座暴力监狱里唯一“净土”。
这里没有肉搏的汗臭与血腥,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与无数屏幕散发出的幽蓝冷光。
熙蒙坐在他的专属工位前,鼻梁上架着一副狱方特制、镜腿带有定位和轻度电击功能的黑框眼镜。
虽然贴合,却也十分危险。
他瘦削的背微微佝偻,几乎要埋进那三面环绕的巨型显示屏里。
苍白修长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快得只剩残影。
代码如同倾泻的瀑布,在他眼底流淌。
他是这里的“S-2”,是工具。
在无数次完美完成要求和任务后,成为这座监狱数字化防线的构建者之一。
也是被严密监控的囚徒,女王的一只狗。
嘴套限制了他的言语,却无法禁锢他活跃于数据世界的思维。
墨倾歌时常会来,像巡视自己最得意的藏品。
她脚步很轻,但熙蒙总能知道——
不是听到,而是感受到。
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精密仪器探测到引力波的变化。
她会站在他身后,不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上滚动、常人无法理解的字符洪流。
有时,她会突然指出某个逻辑漏洞,或者提出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功能需求。
比如现在。
她修长玉白的指尖,指着屏幕一角,
墨倾歌这里的加密协议,迭代速度可以再提升0.3秒。
墨倾歌冗余代码太多了。
熙蒙从沉浸状态中被惊醒,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下意识就想反驳。
但嘴套的存在让他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声。
他懊恼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手指更快地敲击起来,按照她的要求进行优化——
内心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毒辣得可怕。
完成优化后,他忍不住透过屏幕的反光,偷偷瞥她。
她今天没穿那身笔挺的军装,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衫,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少了些白日里的煞气冰冷,多了几分……人味。
墨倾歌似乎察觉到他的窥视,目光从屏幕移开,透过反光与他对上。
熙蒙像被烫到一样,立刻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红晕,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代码,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女人,真是……怪物。
却和其他兄弟一样,无法控制,怦然心动,飞蛾扑火,也想更多的靠近她一点。
曾经亲密的美好记忆和现在冰冷绝对权威的她,时不时就会付现在脑海中,令人煎熬。
第一次特殊的“奖励”,发生在他成功拦截了一次外部势力,极其隐蔽的数据渗透之后。
那次攻防战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熙蒙几乎耗尽了心神,才在最后关头锁定了攻击源并反向植入了追踪木马。
当警报解除的绿色指示灯亮起时,他几乎虚脱地瘫在椅子上,汗水浸湿了额发。
墨倾歌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
梦焰岛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她没说话,只是将那杯冒着丝丝寒气、点缀着坚果碎的香草冰淇淋放在他手边。
伸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了他嘴后的卡扣。
金属嘴套被取下,熙蒙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下颌。
墨倾歌奖励。十分钟。
说完,她便转身去看最终的防御报告,仿佛只是丢给了小狗一根骨头。
熙蒙看着那杯冰淇淋,愣了好一会儿。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冰凉、甜腻、带着奶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是久违、近乎奢侈的味道。
他吃得很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珍惜。
十分钟后,墨倾歌没有回头,抬抬手。
身后的狱警上前,沉默地重新为他戴上嘴套。
冰冷的金属再次贴合皮肤,隔绝自由的空气,也封住了他或许想说的“谢谢”。
但那份甜腻的余味,却久久萦绕在舌尖,也萦绕在他心里。
第二次,是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一个由他高度近视和下意识路痴本性导致的乌龙。
他需要去核心数据库机房进行例行维护,结果在结构复杂的通道里拐错了两个弯,误入了一处未授权的区域,触发了二级警报。
虽然很快被赶来的狱警“请”回了正确路径,但这件事显然瞒不过墨倾歌。
他被带到了她的办公室。
熙蒙垂着头,准备迎接斥责,或者更糟的惩罚。
他甚至在脑海里飞快计算,被禁闭室可能对他精神状态造成的影响系数。
墨倾歌只是靠在办公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崭新、造型极其轻薄时尚的电子项圈。
项圈是深蓝色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呼吸灯。
墨倾歌将他原来的银色的项圈取下,随手丢进回收箱,
墨倾歌S-2,你的价值值得更好的“装饰”。
她将项圈递给他,
墨倾歌自己戴上。
熙蒙迟疑地接过。
项圈触感冰凉贴合,重量极轻。
他依言戴上,“咔哒”一声轻响,项圈锁死他的脖颈。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镜片内侧浮现出一行极小的绿色字体:【实时路径导航已激活】。
他愣住了。
这不是惩罚,这是……解决了他最大的困扰之一。
墨倾歌下次再走错路,
墨倾歌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魅惑,
墨倾歌我就把你扔进地下七层的兽栏,让那些小可爱们帮你认路。
熙蒙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地下七层关着什么,他略有耳闻。
看着他瞬间煞白的俊脸和受惊小动物般的表情,墨倾歌轻笑出声,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新戴上的项圈表面,如同抚摸宠物最柔顺的毛发。
墨倾歌现在,滚回去工作。
墨倾歌把今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熙蒙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工位,心跳依旧失序。
脖颈上的新项圈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那句威胁言犹在耳,可她为他解决麻烦的方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脸埋进冰冷的操作台。
该死!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这种被绝对掌控、却又在细节处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心慌意乱,比面对最复杂的防火墙还要无措。
夜深,熙蒙完成了积压的工作。
囚室里一片寂静。
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深蓝色项圈。
他想起偶尔见到大哥跟在她身边,日渐沉稳却偶尔失神的目光。
想起干爹傅隆生被迫学习编程时,憋屈的老脸。
想起其他兄弟在各自岗位上的挣扎与适应。
然后,他想起了墨倾歌。
强大、冷酷、心思难测,却又会给他冰淇淋、为他更换项圈的女人。
曾经温柔如水,为他上药,因为他们兄弟的伤,心疼,生气,活泼的女人……
她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他们却曾经接触过她最为真实的一面,冰山柔软的内里。
他现在,也像一只愚蠢的飞蛾。
明知危险,却依旧冰层下,曾窥见接触过,独一无二的光热所吸引。
他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里面交织困惑、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隐秘的沉溺……
意识昏沉间,他心里忽然浮现一股庆幸。
幸好,她是掌管他们的女王。
他也甘愿,成为她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