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关掉手机，指尖微微发颤。
实验室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冷霜。
他坐在脑电波同步实验舱外，盯着屏幕上两道几乎重合的波形曲线——一条来自沈知微，一条来自他。
频率、振幅、节奏，完全一致。
就像两颗心跳，在同一时刻跳动。
“这不可能……”助手小声嘀咕，“双人REM睡眠同步率超过98%，医学史上从未有过。”
陈砚没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共享梦境。
不是巧合，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神经连接。
七天前，他第一次在梦里“看见”沈知微。
她站在火场中央，哭着喊他的名字。他冲进去救她，却被倒塌的房梁砸中，醒来时满身冷汗。
第二天，沈知微问他：“你昨晚是不是梦到我被困在火场？”
他震惊。
她继续说：“你死了，我抱着你哭。”
那一刻，他意识到——她的梦，就是他的死法。
而更可怕的是，每次她梦到他死，现实中，他的身体就会出现相应伤痕。
火场梦后，他手臂有灼伤；坠楼梦后，肋骨出现裂痕；溺水梦后，肺部有积液……
医学检查无法解释，唯有脑电波数据显示，每当她入梦，他的大脑也会同步进入REM期。
“我们在梦里共用一个世界。”他对助手说，“她梦见我死，我就真的在‘经历’死亡。”
“那……她梦见你活着呢？”
陈砚沉默。
因为他从未梦见自己活着。
每一次梦，都是终结。
而沈知微，却总在梦醒后说：“这次你活下来了。”
——她梦见的，是另一种结局。
“我想见她。”陈砚站起身，“现在。”
“不行！”助手拦住他，“实验协议规定，受试者必须隔离观察，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梦境可能‘溢出’到现实。”
陈砚冷笑：“它早就溢出了。”
他大步走出实验室。
雨还在下。
他打车来到沈知微家楼下，抬头望去。
窗灯亮着。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我在楼下。”
三秒后，窗户打开。
沈知微探出头，脸色苍白。
“你……怎么来了？”
“你梦到我死了？”他问。
她点头：“这次是地震，楼塌了，你把我推出去，自己被埋了。”
“然后呢？”
“我挖了好久，才把你挖出来……你还有心跳。”她声音发抖，“可你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别信梦里的我，那不是真的。’”
陈砚心头一震。
那正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知微，”他仰头看着她，“我们可能被困在一个‘共享梦境’里。”
“什么意思？”
“你的梦，是我的现实；我的现实，是你的梦。”
她愣住。
“每次你梦见我死，我的身体就会受伤。而你梦见我活下来……那是你‘改写’了梦的结局。”
沈知微突然想起什么：“可为什么……我会梦到你？我们认识才三个月。”
陈砚眼神一暗。
“因为我们参加的是同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脑神经同步计划。志愿者配对，通过特殊设备诱导梦境共享，研究情感联结对记忆的影响。”
“可我没报名！”
“你报了。”他低声，“只是实验方隐瞒了副作用——一旦同步成功，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会逐渐模糊。严重者，会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沈知微脑中轰鸣。
她想起三个月前，自己确实在医院签过一份“睡眠质量研究”同意书，当时只当是普通心理评估。
“所以……我们现在的对话，是在梦里？”
“我不知道。”陈砚苦笑，“但如果你现在醒来，发现我只是你梦里的幻象，你会怎么做？”
她没回答。
因为她不敢想——如果他只是梦，那她对他的爱，又算什么？
突然，手机响了。
是医院来电。
“陈医生，沈知微患者刚从梦游状态恢复，她现在在你家楼下？”
陈砚一愣：“她在家。”
“不，监控显示，她半小时前从医院溜出来，现在正站在你家楼下。”
他猛地抬头。
沈知微还在窗口看着他。
可如果“她”在医院，那眼前这个……是谁？
“知微！”他大喊，“别下来！”
可她已经转身，身影消失在窗后。
几秒后，楼道门打开。
她走了出来，浑身湿透，眼神空洞。
“你终于来了。”她轻声说，“我等了好久。”
陈砚后退一步。
这语气，不对。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你是陈砚，我最爱的人。”她微笑，“也是我梦里，唯一活下来的你。”
他心跳骤停。
——真正的沈知微，从没对他说过“最爱”。
“你不是她。”他后退，“你是梦的残留。”
“梦？”她歪头，“可你不是也说，现实可能是梦吗？”
她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他。
“别走……求你别走……每次你消失，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挣扎，却发现身体越来越沉。
意识开始模糊。
耳边响起机械音：
【REM同步率：99.7%】
【现实锚点丢失】
【梦境融合进程启动】
他最后看到的，是“沈知微”流着泪的脸。
“这次，换我救你。”她说。
然后，世界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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