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玄冰矿脉的第一夜，凌霜没像往常一样打坐苦修，而是坐在矿洞外的石台上，望着远处飘雪的山峦。
星遥端着一碗热汤走来时，正好看到她指尖轻捻，将一片落在衣襟上的雪花凝成了小巧的冰晶，动作间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闲散。
“师姐，喝碗汤暖暖身子吧。”星遥把汤碗递过去，碗里是素商用灵米和兽肉炖的汤，热气腾腾的，还飘着两颗圆润的灵枣。
凌霜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微微一顿——她常年用灵力调节体温，早已习惯了清冷，却也没推开这份暖意。
她喝了一口汤，灵米的软糯混着兽肉的鲜香在舌尖散开，眉头不自觉地松了松。
“素商的手艺比去年好了不少。”凌霜轻声道，没有多余的夸赞，却让星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远处，素商正借着矿洞的火光擦拭长剑，听到这话，抬头笑着喊：“师姐喜欢就好，明天我再给你炖莲子羹！”
凌霜没应声，只是低头继续喝汤，将碗底的灵枣挑出来时，却发现枣核已经被细心剔除。她抬眼看向星遥，对方正望着飘雪的夜空，耳尖却悄悄泛红：“我看师姐上次吃枣时，总要吐核，就提前处理了。”凌霜“嗯”了一声，将灵枣放进嘴里，甜意漫开时，指尖的冰晶不知何时化了。
“师姐，你是不是在想阿箐？”星遥见她吃完汤，才小声问，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空碗，用灵力烘干了碗壁上的水汽。
“嗯。”凌霜点头，语气平淡，“白苏师姐传讯说，她认全了十种草药，就是总把薄荷和紫苏弄混。”
星遥想起阿箐离开时攥着凌霜衣角的模样，忍不住笑：“阿箐年纪小，慢慢学就好。等咱们回去，她说不定还能给师姐采些新鲜的草药呢。”
凌霜没接话，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那朵早已干枯的淡紫色野花——她竟用灵力将花瓣保存得完好，只是没了往日的鲜活，成了定格的模样。
“她送的。”凌霜指尖碰了碰干花，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没把布包收回去，就那样放在膝头。
星遥看着那朵花，忽然觉得，师姐的关心从不是挂在嘴边的叮嘱，而是记着阿箐认混的草药，是把一朵普通的野花小心存起来。
第二日清晨，矿脉附近的雪停了。素商早早起来生了火，烤了几块灵麦饼。凌霜走出帐篷时，正看到素商对着一块烤得有些焦的饼皱眉。
“别扔。”凌霜走过去，拿起那块焦饼咬了一口——外皮脆硬，带着点烟火气，味道不算好，却也不难吃。
素商愣了愣：“师姐，这个烤糊了，我再给你烤一块。”
“不用。”凌霜嚼着饼，目光扫过矿洞入口的封印，“今日去检查矿脉深处，带上足够的符箓，别大意。”
素商连忙点头，把没烤糊的饼递过去：“那师姐吃这个，我把这块吃了。”
凌霜没拒绝，接过饼慢慢吃着。晨光落在她身上，冰蓝色的衣袍染了层浅金，竟少了些疏离感。
午后巡查矿脉时，地面的薄冰被阳光晒得有些融化，星遥不小心踩滑了，手里的罗盘也摔在了雪地里。
他慌忙爬起来去捡，却看到凌霜已经先一步弯腰，将罗盘拾了起来。她用灵力拂去罗盘上的雪，指尖划过罗盘边缘的裂痕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那是上次星遥为了护她，被魔修的法器砸到的痕迹。
“下次踩实些。”凌霜把罗盘递给他，目光落在他沾了雪的肩头，指尖顺便帮他掸了掸肩上的雪沫，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这里的冰下有暗缝，跟着我的脚印走。”
她说着，率先往前迈步，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均匀的脚印，每一步的间距，都恰好能让星遥稳稳跟上。
星遥接过罗盘，脸颊微微发烫，快步跟上去时，不小心撞到了凌霜的手肘。
他刚要道歉，就见凌霜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晶莹的冰晶，递到他手里：“握在手里，能防脚下打滑。”那冰晶带着她指尖的余温，比寻常冰块暖了不少，星遥攥在掌心，只觉得连心头都暖了起来。
傍晚回到营地，素商煮了一锅野菜汤，还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小罐蜜饯，是百草峰的弟子托人送来的，说是阿箐特意留给凌霜的。“阿箐说，师姐上次给她的锦袍很暖和，这蜜饯是她跟着白苏师父采的果子做的，让师姐也尝尝甜。”素商把蜜饯罐递过去。
凌霜打开罐子，里面是一颗颗琥珀色的蜜饯，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味不算浓烈，却很清爽。星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嘴角微微抿起的弧度，忍不住问：“师姐，甜吗？”
凌霜点头，又捏了两颗，先递了一颗给素商，后递了一颗到星遥嘴边，见他愣着没动，才收回手，放在他掌心：“尝尝，比上次百草峰送的枣糕甜些。”星遥捏着那颗蜜饯，放进嘴里时，只觉得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他记得上次吃枣糕，他说过有点太甜，师姐竟记在了心里。
夜里，凌霜依旧在石台上打坐，却没像往常一样紧闭双眼。她望着远处百草峰的方向，指尖偶尔会轻轻摩挲膝头的布包——里面是那朵干花，还有阿箐托人送来的一片用草药压成的叶子，叶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师姐安”三个字。
这日清晨，凌霜刚结束巡查，便看到星遥蹲在矿脉外围的雪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对着地面的冰晶画画。
素商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储物袋，时不时弯腰捡起地上的冰晶碎屑，脸上带着笑意。
“在做什么？”凌霜走上前，声音比平日温和了些。玄冰簪上的冰晶折射着晨光，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星遥回头，看到凌霜，连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姐，我刚才看到冰面上的花纹很好看，就想试着画下来。
素商师姐说，这些冰晶碎屑可以用来炼制低阶冰系法器，我们就顺便捡了些。”
凌霜低头看向地面——雪地上，星遥用树枝画了一只展翅的冰鸟，线条虽稚嫩，却栩栩如生，冰鸟的翅膀上还点缀着几片冰晶，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冰鸟的翅膀，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冰鸟的翅膀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真的要飞起来。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凌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这冰鸟若再注入些灵力，或许能制成一枚‘冰羽符’，遇到危险时可用来迷惑敌人。”
星遥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待会儿就试试！谢谢师姐指点！”
素商也笑着道：“师姐，星遥师弟最近不仅修炼进步快，还学会了不少小法术。昨天他还用星源力净化了矿脉附近的几处魔气残留，连护脉阵法的长老都夸他呢。”
凌霜点点头，看向星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你的星源力与冰系灵力融合得越来越顺畅，继续努力，突破筑基后期指日可待。”
午后，凌霜在洞府中打坐，却总觉得心绪有些不宁。她想起阿箐临别时的模样，想起那朵淡紫色的野花，便索性起身，朝着百草峰的方向飞去。
百草峰的药园里，白苏真人正带着阿箐识草药。阿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弟子服，手里拿着一本草药图谱，蹲在地上，认真地比对眼前的草药。看到凌霜到来，她立刻站起身，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仙子姐姐！你怎么来了？”
凌霜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来看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
“我已经认全了二十种草药啦！”阿箐骄傲地扬起小脸，从怀里掏出一片晒干的草药，“师父说，这种‘雪灵草’能治风寒，我昨天还帮师父晒了好多呢！”
白苏真人也走了过来，笑着道：“阿箐这孩子聪明又勤快，学东西很快。再过些日子，我就教她炼制最简单的‘清寒丹’。”
凌霜点点头，目光落在药园角落的一片空地上——那里种着几株淡紫色的野花，正是阿箐之前送给她的那种。“这些花是你种的？”
“是呀！”阿箐拉着凌霜的手，走到野花前，“师父说，这里的土壤适合种花，我就把从青岩村带来的花籽种在了这里。等它们开花了，我再摘一朵送给仙子姐姐！”
凌霜看着眼前的野花，心中暖意涌动。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冰晶吊坠，递给阿箐：“这个送给你，戴在身上能抵御寒气，以后你在药园里浇水，就不怕冻手了。”
阿箐接过吊坠，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冰晶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衬得她的小脸格外红润。“谢谢仙子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些花的！”
凌霜陪阿箐待了半个时辰，看着她跟着白苏真人学习捣药，才放心离开百草峰。返回玄冰矿脉的路上，她路过一片松林，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走近一看，竟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后腿被冻住，正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凌霜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温和的冰系灵力，轻轻包裹住小狐狸的后腿——灵力缓缓流转，将冻结的冰块融化，又小心地处理了伤口。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善意，不再发抖，反而用小脑袋蹭了蹭凌霜的指尖。
凌霜看着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睛，心中柔软。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暖玉糕，掰成小块，放在小狐狸面前。小狐狸犹豫了一下，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待小狐狸吃完糕点，凌霜才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小狐狸正站在雪地里，朝着她的方向摇着尾巴，眼神中满是感激。
回到玄冰矿脉时，星遥和素商正站在护脉阵法前，与几位值守的长老交谈。看到凌霜回来，星遥连忙迎上去：“师姐，你刚才去哪了？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呢。”
“去了趟百草峰，顺便在途中救了一只小狐狸。”凌霜淡淡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素商笑着道：“师姐，你最近好像比以前温和多了。以前你除了修炼和斩魔，很少会关注这些小事呢。”
凌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或许是阿箐的出现，或许是这几日的日常值守，让她渐渐学会了放慢脚步，看到了修真之外的温暖。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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