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的晚饭正吃到热闹处,梅良采举着块红烧肉,油乎乎的小手往梅良玉脸上蹭,被沐知兰一把拍开:“小丫头片子,别闹你姐姐!”梅良心则在旁边比划着新学的“招式”,差点把桌子掀了。
就在这时,门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瞬间凝固。梅良玉嘴里的红烧肉还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不是吧?刚回家就来“抓壮丁”?】
李嬷嬷穿着一身深紫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赤金点翠簪固定着,脸上带着惯有的严肃,眼神却比在宫里柔和了些。她走进堂屋,对着梅良玉福了福身,又朝梅有才夫妇行了礼:“老奴见过梅大人,梅夫人。奉皇后娘娘旨意,来给梅姑娘讲讲入宫后的规矩。”
沐知兰连忙拉着李嬷嬷坐下,又是倒茶又是递点心,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打鼓——这刚回家就来讲规矩,莫不是宫里有什么说法?
梅良玉擦了擦嘴,知道躲不过,干脆光棍地坐下:“嬷嬷请讲,我听着呢。”她心里嘀咕:【最好别太复杂,不然我这脑子怕是记不住,到时候记错了规矩,别再把我当成刺客给叉出去。】
李嬷嬷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姑娘即将以七品典狱女官的身份入宫,虽不归后宫嫔妃管,但身处后宫,各宫的规矩和人事,都得烂熟于心。”
她先从皇嗣说起:“如今后宫皇嗣单薄,只有两位。一位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大公主祁望月,今年七岁,性子活泼,极受皇上宠爱,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不像个公主,倒像个小将军。”
梅良玉想起那个可能被祁尘瑜“碰瓷”的姐姐,忍不住笑了:“听起来和我哥有点像。”
梅良心:“?” 我招谁惹谁了?
“另一位是安嫔娘娘所出的大皇子祁尘瑜,五岁,性子……机灵。”李嬷嬷提到祁尘瑜,眼神闪了闪,“由安嫔娘娘亲自教养,太后也时常召去慈安宫。”
梅良玉摸着下巴点头——确实机灵,机灵到能反水。
接着,李嬷嬷开始介绍嫔妃,语气也郑重了些:“后宫妃位最高的,除了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妃(如今位空),便是四妃。眼下只有贤妃一位在任。”
“林贤妃,闺名林乐仪,出身镇国公府,是陛下的潜邸旧人。”李嬷嬷的声音压低了些,“这位娘娘生得极美,肤白胜雪,平日里最爱穿正红色宫装,领口袖口必绣金线牡丹,首饰非东珠不戴。性子嘛……张扬得很,仗着家世和宠爱,在后宫里是说一不二的主,连皇后娘娘有时都要让她三分。”
梅良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移动的红包”形象,忍不住插了句:“这么厉害?那她和路昭仪谁更受宠?”
“路昭仪路瑶光,”李嬷嬷提到她,语气复杂了些,“出身普通,是去年选秀入宫的,一来就封了昭仪,圣眷正浓。她容貌妖魅,眼角上挑,最爱穿水红色纱裙,行动间裙摆飞扬,像朵带刺的玫瑰。性子放得开,敢跟皇上开玩笑,但也最是记仇,兰才人一案,她虽没被定罪,却也收敛了不少。”
李嬷嬷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是安嫔安若微,太后的亲侄女。生得清丽温婉,常穿湖蓝色或月白色宫装,头上多插白玉簪。她性子看着温和,实则极有城府,在后宫不争不抢,却没人敢惹,毕竟身后有太后撑腰,又生了大皇子,地位稳得很。”
梅良玉想起那个引导祁尘瑜改口的女人,心里暗道:【温婉的刀,最是杀人不见血。】
“再往下,便是几位低位份的了。”李嬷嬷的语气轻快了些,“刘美人刘静姝,性子最是安静,平日里只爱侍弄花草,穿得也素净,多是浅绿或淡紫的襦裙,首饰不过是几朵珠花。不受宠,但也乐得清闲。”
“俪贵人俪嫣然,是林贤妃的远房表妹,靠着贤妃才得了个贵人位份。生得娇媚,爱穿粉色宫装,说话细声细气,看着无害,实则最会搬弄是非,是贤妃的‘传声筒’。”
“王答应王锦绣,去年入宫的秀女,家世普通,性子怯懦,平日里谨小慎微,穿得也最朴素,灰扑扑的,在后宫里像个透明人。”
最后,李嬷嬷的声音沉了下去:“还有一位玉答应玉玲珑,就是先前的玉贵人。兰才人一案后,她被降为答应,扔到了冷宫边上的小院,算是半打入冷宫了。听说如今形容枯槁,再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
梅良玉心里叹了口气——那个像颗裹蜜砒霜的姑娘,终究还是栽了。
李嬷嬷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看着梅良玉:“这些人,各有各的路数,姑娘入宫后,查案归查案,尽量别掺和她们的争斗。尤其是林贤妃和安嫔,背景都不简单。”
梅良玉点头如捣蒜:“嬷嬷放心,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保命要紧,不掺和,坚决不掺和!” 心里却在想:【说得好像我想掺和似的,到时候别自动找上门就行。】
沐知兰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拉着李嬷嬷的手:“嬷嬷,我家良玉性子直,您可得多照拂着点。”
“夫人放心,”李嬷嬷笑了笑,“梅姑娘是个聪明孩子,又得皇后娘娘看重,错不了。老奴会在府里住几日,每日教姑娘两个时辰的规矩,保证姑娘入宫后不出错。”
梅良玉:“……” 【刚逃离宫规的魔爪,又被抓回来了?我的红烧肉还没吃够呢!】
接下来的几日,梅府的院子里便多了道奇特的风景线。李嬷嬷拿着戒尺,板着脸教梅良玉行礼、走路、说话的规矩,梅良玉学得东倒西歪,时不时被戒尺敲手心。
“姑娘!屈膝礼要蹲稳,像你这样,跟要绊倒似的,成何体统!”
“说话要轻声细语,你那是喊,不是说!”
“走路不许蹦蹦跳跳!脚下像安了弹簧似的,哪有女官的样子!”
春喜和双夏躲在门后偷偷笑,被梅良玉一个眼刀飞过去,赶紧憋回去。
梅良玉揉着被敲红的手心,看着李嬷嬷严肃的脸,心里哀嚎:【这哪是学规矩,这是练杂技吧!早知道当女官这么难,还不如去大理寺当差呢!】
但抱怨归抱怨,她知道李嬷嬷是真心为她好。每次被敲完,李嬷嬷总会塞给她块点心,语重心长地说:“宫里不比家里,一步错,步步错。规矩学得好,才能少挨罚,才能安心查案。”
梅良玉看着手里的点心,心里暖暖的。【行吧行吧,为了查案,为了红烧肉,这规矩,我学!】
只是偶尔,她会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琢磨:【这么多性格各异的娘娘,这么复杂的关系,怕是少不了案子。我的“光环”啊,你可悠着点……】
夕阳下,梅府的院子里,李嬷嬷的训斥声和梅良玉的嘟囔声交织在一起,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倒也别有一番热闹。而远处的皇宫,宫灯次第亮起,像一双双眼睛,静静等待着这位即将入宫的七品典狱女官,和她那甩不掉的“探案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