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土地庙的门敞着,风吹得庙里的蛛网飘来飘去,地上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还有张揉皱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走了,别找我”——老周跑了。
梅良玉蹲在地上,看着那把柴刀,月白色官服的裤脚沾了不少泥,头发上还挂着根草屑,脸上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怎么就跑了呢?”她戳了戳地上的字条,语气委屈,“我还以为今天能把他揪去见陛下,怎么就跟溜了的泥鳅似的,没影了!”
李修站在她身后,青色员外郎官服的袖口磨出了点毛边,他捡起那把柴刀,眉头皱着,却还是走到梅良玉身边,把油纸包递过去:“先吃块酱牛肉,垫垫肚子。老周跑了,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咱们再查就是,别耷拉着个脸,跟被抢了糖的孩子似的。”
“谁跟孩子似的!”梅良玉接过油纸包,咬了口牛肉,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她明明都理清楚线索了,就差最后一步,怎么就断了呢?
这时,王尚书的马车到了。他穿着石青色官袍,领口熨得平平整整,手里攥着玉扳指,走进庙里,看到这场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蹲下身,拍了拍梅良玉的肩膀:“丫头,别难受。查案就像剥洋葱,总有一层会辣眼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顺利利的真相?安嫔背后有太后,路昭仪家里是武将,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通风报信很正常。”
“可线索断了,怎么查啊?”梅良玉吸了吸鼻子,嘴里还嚼着牛肉,说话含糊不清。
“线索断了,就再找新的。”王尚书指着地上的柴刀,“老周是花匠,手上有老茧,还会种荷花,他跑不远,肯定藏在跟花有关的地方。再说,春桃还没找到呢,她才是连接安嫔和老周的关键。” 他顿了顿,语气放柔,“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人为了利益作恶,也有人为了正义坚持。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就像你上次查漕运案,不也遇到过阻碍吗?最后不还是查到了真相?”
梅良玉看着王尚书温和的眼神,又看了看李修递过来的牛肉,心里的委屈渐渐散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泥:“您说得对!不就是老周跑了吗?我再找!就算他藏到地缝里,我也能把他揪出来!”
回到宫里,芷兰轩的院子里却摆着不少东西——张青岚穿着淡粉色答应服,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她绣的莲花帕子;李月娥穿鹅黄色常在服,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糖糕;赵婉儿则是浅蓝色答应服,手里拿着把新做的团扇,上面画着竹子。
“良玉姐姐!”看到梅良玉,张青岚赶紧跑过来,把帕子塞给她,“我们听说老周跑了,怕你难受,就过来看看你。这帕子是我新绣的,给你擦汗。”
李月娥打开食盒,糖糕的甜香飘了出来:“这是我跟御膳房学做的糖糕,甜得很,你吃一块,心情就好了!”
赵婉儿把团扇递过去,语气还是有点傲,却难掩关心:“这扇子是我让宫女做的,天热了,查案的时候用得上。别跟个受气包似的,不就是跑了个凶手吗?再找就是!”
梅良玉看着她们,手里捧着帕子、糖糕和团扇,心里暖得发烫。她拿起块糖糕塞进嘴里,甜意瞬间蔓延开来,刚才的失落全没了:“谢谢你们!有你们在,我就算丢了线索,也能重新找回来!”
晚上,梅良玉去坤宁宫复命。皇后穿着明黄色凤袍,凤钗上的珍珠没了往日的光泽,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眼神疲惫。“老周跑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奈,“我就知道,安嫔和路昭仪不会这么容易认罪。”
“娘娘,臣会继续查的,一定找到老周和春桃!”梅良玉躬身道。
皇后转过身,看着她,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良玉,你还年轻,不知道后宫的水有多深。这里看着繁花似锦,其实是会吃人的——为了位份,为了皇嗣,为了家族,多少人把良心都丢了。”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陛下刚才传旨,说三天之内必须有结果,他不能容忍谋害皇嗣的人逍遥法外。可你也知道,安嫔的母亲是太后的表妹,路昭仪深受皇帝宠爱,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梅良玉心里一沉,终于明白为什么线索会断——不是老周能跑,是背后的势力在保驾护航。可她看着皇后疲惫的眼神,又想起张青岚她们的关心,心里却更坚定了:“娘娘,不管水有多深,臣都要查下去。俪贵人不能白死,张姐姐不能白受委屈,就算背后有再多势力,我也要还她们一个公道!”
皇后看着她眼里的光,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好个赤子之心。本宫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
离开坤宁宫,夜色已经深了。梅良玉走在宫道上,手里拿着赵婉儿送的团扇,扇着风,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热。她想起王尚书说的“正义不会缺席”,想起朋友的关心,想起皇后的支持,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线索断了,虽然后宫很复杂,虽然前路难走,但她还是那个梅良玉——那个会为了朋友查案,会为了公道坚持,还会因为没吃到红烧肉而吐槽的梅良玉。
老周,春桃,安嫔,路昭仪……你们等着!就算线索断了,我也能把它接回来!毕竟,我可是能找到红烧肉,也能找到真相的人!她在心里呐喊,脚步轻快地往芷兰轩走,月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却一点都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