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波正漫过青石桥的桥洞,把天光泡得发蓝。苏枕月扶着栏杆往下看,倒影里的两个人挨得极近,他鬓角的一缕青丝被风掀起,恰好落在沈砚秋手背上,带着草木经雨的凉。“先生,你看那水鸟,”他忽然指向水面,“衔着的苇叶上还挂着雨,倒像谁把星星串在了嘴边。”
画舫正从远处荡过来,船头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着,把影子投在水里,碎成一河的胭脂。苏枕月忽然想起四年前沈砚秋离开的清晨,也是这样的画舫,泊在码头边,他背着旧书筐上船时,衣角被露水打湿,回头望的那一眼,比船头的霜还要重。
穿过巷尾的月洞门时,晚香忽然漫了满身。沈砚秋停在那方莲池边,青石板路的尽头,原是座荒废的旧园,不知何时被人收拾出半亩方塘,此刻正浮着层层叠叠的莲叶,新荷刚绽了两朵,粉白的瓣上还凝着雨珠,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
“去年路过江南,见着农人挖藕,”沈砚秋望着池中倒影,声音轻得怕惊散了荷香,“污泥里刨出的藕节,洗去泥垢竟是雪般白,倒想起周敦颐说的‘出淤泥而不染’。”他指尖拂过池边的栏杆,木纹里还留着雨润的潮,“便托人捎了藕种来,原是想……等你再大些,讲《爱莲说》时,能指着真莲给你看。”
苏枕月蹲在池边,看锦鲤从莲叶下钻出来,尾鳍扫过水面,搅碎满池的晚霞。忽然发现离岸边最近的那朵荷,花心里竟卧着只青蜓,翅膀上的纹路被夕阳照得透亮,像谁用金线绣在翅上。“先生看那青蜓,”他轻声道,“倒像是从先生的画里飞出来的,连停驻的姿态都一般。”
沈砚秋闻言笑了,从袖中取出卷画轴,在池边的石桌上缓缓铺开。宣纸上的墨荷还带着新画的潮意,荷叶的脉络用淡墨晕染,竟和池中真叶一般,藏着雨洗后的清劲。最妙是那朵半开的荷,花瓣边缘用胭脂轻点,像被晨露浸过的粉,花心里题着极小的字:“予独爱莲之……”墨迹未干,最后几字还洇着水痕,恰如少年此刻的心跳。
“原想等全干了再给你,”他指尖点过那行字,“昨夜看雨时忽然有了兴致,倒忘了墨会晕。”话音未落,晚风忽然卷过池面,吹得画轴轻颤,一滴未落的墨珠顺着纸边坠下,恰好落在池边的青苔上,洇出个小小的、像莲心般的圆。
暮色渐浓时,蛙鸣忽然漫了上来,和着远处的蝉声,织成张柔软的网。沈砚秋收起画轴,见苏枕月正小心翼翼地采下片最大的莲叶,兜着满叶的月光往回走,叶尖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滴,在石板路上敲出细碎的响,像谁在数着归途的脚步。
“这莲叶可做帽,”沈砚秋帮他把莲叶往头上拢了拢,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耳尖,“也可当扇,夏夜纳凉时用正好,比蒲扇多三分荷香。”
走过月洞门时,苏枕月忽然回头,见池中那朵新荷在暮色里轻轻晃,像在点头。他忽然明白,先生栽下的哪里是莲,原是把十年的惦念、千里的风尘,都埋进了这方塘里,待春风雨露滋养,便长出满池的清辉,长出比《爱莲说》的字句更绵长的意——是师者的期许,是长兄的惦念,是岁月里悄悄抽芽、不染尘埃不为人知的情感。
夜风吹过莲池,送来更深的香。沈砚秋的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带着荷香与墨气,像把整个暮春都裹在了衣间。而那卷未干的《爱莲说》画轴,正贴着苏枕月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潮,像一片永远不会褪色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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