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户部侍郎赶回东宫时,天已擦黑。墨寒笙肩头的血痕浸透了青布衫,刚踏入前殿,便见太子正焦躁地踱步,几位属官围在案前,神色凝重。
“寒笙,你可回来了!”太子见他满身风尘,目光扫过那道刺眼的血痕,眉头骤然拧紧,“怎么伤了?”
墨寒笙躬身行礼,将手中的账本残片递上:“殿下,幸不辱命。户部侍郎已被拿下,这是未烧尽的账本残片,足以佐证他私吞赈灾银的罪证。只是皇后派了亲信追杀,臣弟不慎被刀划伤,无碍大碍。”
属官接过残片,借着宫灯的光仔细查看,随即对太子拱手:“殿下,残片上的字迹与户部存档的赈灾文书笔迹一致,‘私分三千两’‘转存至外宅’等字样清晰可见,证据确凿!”
太子接过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沉声道:“好一个户部侍郎!好一个皇后!竟敢在赈灾之事上动手脚,视百姓性命如草芥!”他看向墨寒笙,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你先去处理伤口,剩下的事,朕来安排。”
墨寒笙刚退到殿外,便见内侍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七皇子,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人往东宫来了,说是要‘请’回户部侍郎,还说……还说您‘以下犯上,诬陷皇亲’!”
他心中一凛,刚包扎好伤口的春桃恰好赶来,闻言急道:“殿下,皇后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您刚经历追杀,伤势未愈,不如先避一避?”
“避不得。”墨寒笙抬手按住春桃的手臂,目光坚定,“此时避退,反倒显得心虚。我得去前殿,帮太子稳住局面。”
他转身折回前殿时,皇后已带着一队禁军站在殿中,凤冠霞帔衬得她面容愈发威严,目光扫过被绑在殿柱旁的户部侍郎,随即落在太子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怒意:“太子殿下,户部侍郎是朝廷命官,更是哀家的表亲,七皇子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绑来东宫,还伤了他的人,这是要置朝廷律法于不顾吗?”
太子起身,神色平静:“皇后娘娘,户部侍郎私吞赈灾银,证据确凿,儿臣拿下他,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何来‘不分青红皂白’?”
“证据?”皇后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墨寒笙,“七皇子刚从冷宫出来不久,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怕是什么人给了你假证据,让你成了别人的刀,反倒伤了自家人吧?”
墨寒笙上前一步,迎着皇后的目光,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证据是臣弟亲眼所见、亲手取回。户部侍郎在破庙焚烧账本,若不是臣弟及时阻止,恐怕早已毁得一干二净。娘娘若不信,可看那账本残片,再传当时在场的暗卫对质。”
“你还敢提暗卫?”皇后猛地提高声音,“东宫暗卫本是护驾之用,你却用来对付朝廷官员,这是滥用私权!哀家看,你根本不是在查案,是在借太子的信任,报当年冷宫之仇!”
这话直指墨寒笙的痛处,也暗指他挑拨东宫与皇后的关系。殿内气氛瞬间凝固,属官们皆低头不语,生怕卷入这场纷争。
太子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墨寒笙身前:“皇后娘娘,寒笙是儿臣的伴读,也是儿臣派去查案的人,此事与他无关,一切由儿臣做主。户部侍郎的罪证,儿臣明日便会呈给父皇,交由大理寺审理,还请娘娘不要干预。”
皇后没想到太子会如此维护墨寒笙,脸色愈发难看,她盯着太子,语气带着警告:“太子殿下,你别忘了,户部侍郎是哀家的人,动他,就是与哀家为敌。你刚监国不久,若是在朝堂上树敌过多,对谁都没好处。”
“儿臣只知,为官者当以百姓为重,若因他是娘娘的人便纵容,那儿臣何以面对天下百姓?何以对得起父皇的信任?”太子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皇后见太子态度强硬,又瞥见墨寒笙眼中那抹毫不畏惧的光,知道今日无法强行带走户部侍郎,只得冷哼一声:“好,好一个以百姓为重的太子!哀家倒要看看,明日朝堂之上,你如何向父皇交代!”
说罢,她甩袖转身,带着禁军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东宫。
殿内终于恢复平静,太子松了口气,看向墨寒笙:“今日若不是你,恐怕还拿不到这么关键的证据。只是……皇后既已震怒,明日朝堂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墨寒笙躬身道:“殿下放心,臣弟已让暗卫去追查户部侍郎外宅的下落,若能找到他私藏的赈灾银,便是铁证。明日朝堂之上,皇后再想狡辩,也无济于事。”
太子眼中闪过赞许:“你考虑得周全。只是皇后不会就此罢休,你近日需多加小心,东宫的守卫,朕会再加派。”
墨寒笙点头应下,心中却清楚,皇后的怒火绝不会轻易平息。今夜东宫的对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幕,明日的朝堂,才是真正的交锋。他抬头望向殿外的夜空,月色依旧被云层遮蔽,一如这深宫中的局势,晦暗不明。但他的手中,已握住了破开迷雾的筹码,无论明日朝堂有多少风浪,他都必须稳稳接住——为了太子,为了母亲的冤屈,也为了自己脚下这条布满荆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