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楚氏总部顶层行政茶室的落地窗外，晨曦刺破云层，给整座城市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金边。
我将沸水冲入紫砂壶，壶中翻滚的茶叶是云南的古树普洱，茶香醇厚，带着山野的陈韵——这正是顾怀山那只老狐狸最钟爱的味道。
只可惜，今天品茶的，只有我和苏晚。
苏晚坐在我对面，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修长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轻一点，划出一张数据图：“赵砚的人脉网开始发力了。昨晚在财经论坛，一篇名为《楚氏继承人清洗元老？家族企业还是独裁帝国？》的帖子，没有任何预热，两小时内阅读量破了百万，评论区全是被煽动起来的散户和不明真相的员工。”
我提起茶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青瓷小杯，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我吹了口气，茶面的涟漪细微地荡开，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
“他急了。”我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困兽犹斗，总要发出几声嘶吼壮胆。只是他忘了，叫得越响，猎人锁定方位就越准。”
我没有再看苏晚的报告，而是直接拨通了程玓的内线电话。
程玓是我安插在技术部的核心，一个在虚拟世界里比在现实中更自在的天才。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他惯常的、略带兴奋的语调：“楚总。”
“你当初截获，然后匿名提交给证监会的那份‘离岸资金切割协议’，”我开门见山，语速不快不慢，“有没有留一份原始扫描件？我需要最完整的数据包，IP地址、登录设备、发送时间，所有能标注清楚的源头信息，都要。”
程玓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压抑着激动说：“当然有！邮件是从赵砚的助理林婉如那个从未使用过的备用邮箱发出的，但所有的技术痕迹都经过了深度溯源——真实的操作终端，是他自己办公室保险柜里那台从不离身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他以为用了代理和虚拟邮箱就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真正的后门，是我给他亲手装上的系统。”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赵砚自以为聪明，想用助理的邮箱做防火墙，万一事发就推个替罪羊出来。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份他用来构陷我父亲、试图逼我交权的所谓“背叛信”，从一开始就是一枚为他自己量身定做的炸弹。
“很好，”我轻声说，“那就让这封信，变成他引火自焚的信管。”
上午十点，集团年度媒体开放日现场。
镁光灯闪烁如昼，数百名记者与行业分析师座无虚席。
赵砚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以一种沉稳而悲悯的姿态登台，准备发表他那篇“稳定人心、共渡难关”的演讲。
他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在继承人胡闹时，挺身而出稳定大局的忠臣。
我坐在第一排的VIP席位，姿态闲适地交叠着双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在口袋里的手机上，我给苏晚发了个信息：“开始。”
苏晚此刻就在后台导播间，她轻轻按下了一个早就预设好的推流键。
赵砚刚刚清了清嗓子，说出“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关心楚氏的同仁们，今天……”的开场白，他身后那块巨大的LED主屏幕，画面猛地一黑，随即切换成了一段加密视频的播放界面。
那是一封邮件的完整记录，标题刺眼——“资金切割已完成，按老规矩七三分”。
邮件下方，附带着一份详尽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技术溯源报告，从虚拟IP层层剥开，最终的箭头清晰无误地指向一个设备编码，标注着：赵砚名下私人笔记本。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闪光灯疯了一样地亮起，所有镜头都从台上从容的赵砚，转向了那份铁证。
主持人慌乱地拿着手卡，试图中断直播信号，却发现所有控制都已失灵。
赵砚的脸瞬间从红润变得铁青，又从铁青转为惨白，他转身欲走，却被两名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侧的安保人员“礼貌”地拦住了去路。
这时，我才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上台前。
现场的骚动在我拿起麦克风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冷静，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穿透力：“赵总刚才想说，楚氏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我很赞同。但我想请问赵总，一个利用公司名义骗取国家绿色能源项目补贴，再把数以亿计的资金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塞舌尔离岸账户的人，真的配谈‘稳定’这两个字吗？”
他猛地抬头看我，那双一向精明算计的眼睛里，终于第一次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恐惧。
我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将麦克风放回原处，只在与贴身保镖张叔擦肩而过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通知边检那边，赵砚的护照，今天早上七点十五分，已经被正式注销了。”
当晚九点，赵砚位于浅水湾的私人别墅地下车库。
监控画面中，他像一只惊弓之鸟，鬼鬼祟祟地将一只黑色的手提箱，交给了一个始终用帽檐遮着脸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那个男人出现在城东一家毫不起眼的小报编辑部。
赵砚以为自己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想用钱堵住媒体的嘴，或者干脆泼出更多的脏水。
他不知道，那名记者，是我的人。
次日清晨，《财经锐眼》头版果然爆出猛料：楚氏集团副董赵砚，涉嫌向媒体行贿，企图掩盖其经济丑闻。
这篇报道本身已经足够劲爆，但真正致命的，是报道末尾附上的一张高清对比图——那只手提箱里，一捆捆崭新的现金，其捆扎带上的银行编号，与楚氏财务系统内部备案的一批特殊款项编号，完全一致。
而那批款项的出口账户，正是我父亲楚明澜那条庞大海外洗钱链条中，一个专门用于“清洗”的“干净出口”。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屏幕上，“赵砚塌房”的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飙升至全网热搜第一。
苏晚的消息适时弹出：“稿子是我连夜改的，照片的角度也是我教他拍的。那个记者，是我大学实习时就发展的线人。”
我回了她三个字：“做得好。”然后补充了一句：“现在，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谁，才是楚氏真正的‘喉舌’。”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洗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浮华。
我轻轻合上手中那本深红封皮的《楚氏家训》，封底用小篆刻着祖父的手书：“制人者生，制于人者死。”
赵砚这颗最碍眼的钉子被拔掉了，下一局，该换一个新的猎物了。
雨势渐歇，天色微明。
一场暴雨洗礼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也冲刷出了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污泥。
赵砚的倒台，就像推倒了一根腐朽的承重柱，整栋大厦的结构性问题开始暴露无遗。
那些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那些被他安插在各个关键岗位上的心腹，那些习惯了阳奉阴违、侵吞公司利益的蛀虫，此刻都成了亟待清理的垃圾。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晚发来的日程提醒。
我看着屏幕上那一行字，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清除病灶，从来不能只切除表面最显眼的那一块。
要动刀，就要连根拔起。
我拿起西装外套，走向门口，今天，会是很多人在楚氏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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