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把手带着一丝凉意,我推开门,走廊里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狭长。
身后,是噤若寒蝉的人力资源部,而前方,是即将被血洗的楚氏集团。
上午九点整,韩松,我最得力的副手,也是楚氏的老人,将一份装订整洁的入职申请表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担忧,又像是无奈。
我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了表格顶端的名字上——陆屿舟,应聘战略投资部高级分析师。
照片上的男人轮廓分明,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纸张。
“楚总,”韩松压低了声音,“刚才周景行教授亲自打电话过来,语气不太好。他说陆屿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本来已经准备留校,现在却突然要来楚氏。他问我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逼他回来。”
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周景行,国内金融界的泰斗,也是我父亲的旧友。
他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告诉周教授,我楚家的手段,从来都摆在明面上。我没逼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将另一份文件推到韩松面前,那是一份加密邮件的打印稿,发送时间是昨晚凌晨两点。
“他自己查了云岭项目的全部资金流向,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星辰资本’。韩松,你还记得吗?那是我爸生前最后一个没能收回的投资项目,也是让他最终心力交瘁的导火索。”
韩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快速翻阅着文件。
那是一份分析报告,逻辑缜密,数据详实,结论却触目惊心。
“他预测……星辰资本将在三个月内被恶意并购,所有资产将被清算转移?”
“不止。”我补充道,“有趣的是,根据他追踪到的信息,主导这次并购的操盘手,姓赵。”
韩松猛地抬起头,赵家,那个像水蛭一样趴在楚氏身上吸了十年血的家族。
下午两点,集团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但室内却气氛压抑。
在座的都是集团的核心高管,其中不少人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我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清洗的预演。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陆屿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走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那些或审视或鄙夷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视线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更没有下属对上司的卑微,只有一种沉静到近乎固执的坚定。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笔记本电脑连接到投影仪上。
屏幕亮起,出现的不是冗长的PPT,而是一张动态的全球卫星热力图与复杂的航运数据链。
“各位,”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这是星辰资本旗下位于蒙古国的一处稀有金属矿场近六个月的物流轨迹。表面上看,一切正常,甚至有扩产迹象。但如果我们将数据放大,剔除常规运输,就会发现——”
他敲下回车键,屏幕上的数据链瞬间被简化,只剩下几条诡异的红色线路。
“根据异常物流轨迹分析,这些根本不是运入矿场的生产设备,而是将核心设备拆解后分批运出。这不是在扩产,这是在掏空资产,准备跑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转向我,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挑战意味:“楚总,如果您允许,我想立刻带队去一趟蒙古国边境。资料显示,那里有一条早已被官方废弃的运输专线,但根据最新的夜间卫星监控,它在最近三个月内的通行频次,增加了十七倍。”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被他大胆的推论和直白的请求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钟,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锋利程度。
忽然,我笑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批准。人员和资金,韩松会全力配合你。”我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不过你记住,在我这里,没有旧情,更没有特殊照顾。你要么用结果向所有人证明,你是来为楚氏工作的,要么……就永远别回来。”
傍晚六点,机场VIP通道。
夜色开始笼罩这座城市,远处的飞机起落灯像是猎食者的眼睛。
林婉如,我最信任的信息渠道负责人,步履匆匆地赶来,将一个冰凉的U盘塞进我手里。
“楚总,这是从赵砚被捕前的通讯记录里破译出的最后一个境外号码,归属地是乌兰巴托。”她语速极快,“我们的人核实过,对方在电话里自称‘物流顾问’,但他的真实身份,是星辰资本的首席安全主管,一个退役的雇佣兵。”
我捏紧了手中的U盘,金属外壳硌得我掌心生疼。
身后传来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陆屿舟在我身边站定,身上还带着会议室里的冷冽气息。
“你信我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将那个关系着他生死的U盘,亲手放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内袋里。
我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膛下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信你,我不会让你碰这个案子。”我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你也记住——如果失败,我不只会收回你的工牌,还会以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他迎着我的视线,毫不退缩,眼底深处反而燃起一簇火苗。
“那你也得保证,等我带着胜利回来之后,让我堂堂正正地,重新做你的男人。”
刺耳的登机提示音在候机厅里回响起来。
我收回手,没有给他任何承诺,转身向外走去。
“等你活着回来,我们再谈条件。”
风从通道口灌入,撩起我的裙角。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林婉如的加密消息。
我点开,屏幕上只有一张漆黑的卫星地图,地图的中心,乌兰巴托南郊的废弃矿区,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在无声地闪烁。
在我的棋盘上,每一颗棋子,都必须走向我为它预设的终局。
陆屿舟,你最好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