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里的改造工程推进得很顺利,林砚每次去现场,都会绕到37号楼下站一会儿。苏晚窗台上的茉莉越开越盛,白色花瓣沾着晨露时最好看,像她当年画里的模样。
他没再刻意找过苏晚,偶尔在巷口遇见,也只是点头问好。她忙着插画收尾,要把老巷的故事画进楼盘的宣传册;他盯着保留建筑的细节,连砖缝里的青苔都嘱咐工人小心保留——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忙碌,却因为这片老巷,多了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天下午,林砚在工地核对图纸,忽然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风铃响。抬头时,看见苏晚抱着一摞画稿走过来,身后跟着周屿,手里拎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茉莉花盆。
“林工,”苏晚走到他面前,把画稿递过来,“宣传册的插画都改完了,你看看场景还原度怎么样。”
林砚接过画稿,指尖碰到纸页时,想起第一次在她工作室看见这些画的样子。现在画里的细节更丰满了:37号的花架上多了只停落的麻雀,修鞋摊的老爷子身边多了个递工具的小孩,连石臼里都画了片漂浮的梧桐叶——都是他跟她提过的、安福里真实的小细节。
“很好,”林砚翻到最后一页,画的是夏夜的楼盘远景,新建筑与老巷依偎着,路灯下的茉莉香仿佛要从纸里飘出来,“比我想象中更有温度。”
周屿在旁边笑了笑:“晚晚为了这些细节,每天都来巷口蹲点,说要抓最真实的光影。”他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林砚,“这盆茉莉是刚挑的,花期长,你要是不嫌弃,就放办公室吧,总看电脑也该看点绿的。”
林砚愣了一下,接过花盆。泥土还带着湿润的凉意,花苞鼓鼓的,像随时会绽开。“谢谢,”他低头看着花盆,忽然想起五年前苏晚蹲在宿舍楼下,给他递茉莉茶的样子,“我办公室的窗台刚好空着。”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花盆,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等楼盘完工,我们打算在37号楼下种一片茉莉,到时候邀请你过来喝茶。”
“好啊。”林砚点头,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纠结,只有一种平和的期待——期待这片老巷重新焕发生机,也期待那些藏在风里的遗憾,都能被茉莉花香温柔包裹。
晚上,林砚把茉莉花盆放在办公室的窗台上。月光透过玻璃落在花瓣上,他拿出苏晚送他的那幅画——夏夜晚风里的安福里,男生和女生并肩走着,手里都拿着糖。他忽然想起,当年他给苏晚递的,就是这种橘子味的硬糖,她总说太甜,却每次都吃完。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陈雨薇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她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很灿烂。文字里写着:“跟朋友来乡下散心,发现这里的向日葵比城里的好看多了。林砚,我想通了,谢谢你当初的坦诚,祝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
林砚看着照片,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回复:“谢谢你,也祝你永远开心。”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台前,看着那盆茉莉。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远处夜市的烟火气,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他忽然明白,和解不是忘记,而是把过去的遗憾,变成未来的温柔——他不再为当年的“我们不一样”自责,因为那是年少时最真实的怯懦;也不再为重逢后的错过可惜,因为那是成年人最清醒的选择。
半个月后,安福里的改造工程完工。开盘那天,巷口挤满了人,老住户们看着翻新后的老建筑,眼里满是感慨。苏晚的插画挂在楼盘的展示区,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指着画里的细节说:“这是以前的修鞋摊!”“我家窗台以前也种过茉莉!”
林砚站在人群里,看见苏晚和周屿并肩站在37号楼下,正在给新种的茉莉浇水。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幅温暖的画。他走过去,递上两杯刚买的茉莉茶:“恭喜,插画很受欢迎。”
苏晚接过茶杯,笑着说:“也谢谢你,保留了安福里的魂。”
三人站在茉莉花丛前,看着巷口来来往往的人,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笑声。没有尴尬,没有遗憾,只有一种平和的默契——他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傍晚,林砚准备离开时,苏晚叫住他,递给他一个小小的信封:“这个给你。”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张画,画的是当年他站在37号楼下,手里攥着工资单的样子,旁边写着一行字:“夏夜晚风记得,你当年的真心。”
林砚看着画,忽然笑了。他抬头看向苏晚,她正和周屿一起收拾东西,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把画放进钱包,转身往巷口走。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茉莉的清香,拂过他的脸颊。他没有回头,却能想象出37号楼下的景象——茉莉花开得正好,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两个相爱的人并肩站着,说着关于未来的话。
夏夜晚风里的回声,终于停在了最温柔的地方。不是所有故事都要破镜重圆,不是所有遗憾都要弥补。有时候,学会放下,学会祝福,学会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才是对那段时光最好的纪念。
林砚走到巷口,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的安福里,老建筑与新楼盘交相辉映,茉莉花香在风里弥漫,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遗憾、和解与新生的故事。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人流里——他知道,自己的未来里,也会有像这样温暖的风,和盛开的花